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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国策卷十三  齐六

 

  齐负郭之民有孤狐咺者

  齐负〔一〕郭之民有孤狐咺者〔二〕,正议闵王,斮之檀衢〔三〕,百姓不附。齐孙室子〔四〕陈举直言,杀之东闾,宗族离心。司马穰苴为政者也〔五〕,杀之,大臣不亲。以故燕举兵,使昌国君〔六〕将而击之。齐使向子〔七〕将而应〔八〕之。齐军破,向子以〔九〕舆一乘亡。达子收余卒,复振,与燕战,求所以偿〔一0〕者,闵王不肯与,军破走。

  〔一〕 鲍本负,犹背。

  〔二〕 姚本续云:古今人表,狐爰。师古曰,即狐咺也,齐人,见战国策。 鲍本补曰:孤狐咺,「孤」因「狐」字误衍,大事记去之。吕氏春秋贵直论狐援云云,即谓此正议也。古今人表作狐爰。札记今本「咺」误「喧」。丕烈案:咺、援、爰,皆声之转也。

  〔三〕 鲍本斮,斩也。檀衢,盖齐巿名。

  〔四〕 鲍本公孙家子,犹宗室云。

  〔五〕 姚本续云:子由古史以此为闵王时事,删史记穰苴传。通监全引此段,不入穰苴事。 鲍本田完之裔,为景公将,去此时远甚,盖误其名。正曰:大事记引苏氏,谓史称齐景公时,晋伐阿鄄,燕侵河上,晏子荐穰苴斩监军庄贾,因以成功。春秋左氏无此事,意穰苴尝为闵王却燕、晋,而战国杂记妄以为景公时。

  〔六〕 鲍本乐毅,魏乐羊之後。

  〔七〕 鲍本及下达子,史不书。补曰:吕氏春秋作触子。

  〔八〕 鲍本後起为应。

  〔九〕 鲍本无「以」字。○

  〔一0〕鲍本「偿」作「赏」。○ 补曰:吕氏春秋作「赏」。 札记今本「偿」作「赏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此以「偿」为「赏」字耳,不当辄改。


  王奔莒〔一〕,淖齿数之曰:「夫千乘〔二〕、博昌之间〔三〕,方数百里,雨血沾衣,王知之乎?」王曰:「不知。」「嬴、博〔四〕之间,地坼至泉,王知之乎?」王曰:「不知。」「人有当阙〔五〕而哭者,求之则不得,去之则闻其声,王知之乎?」王曰:「不知〔六〕。」淖齿曰:「天雨血沾衣者,天以告也;地坼至泉者,地以告也;人有当阙而哭者,人以告也。天地人皆以告矣,而王不知戒焉,何得无诛乎?」於是杀闵王於鼓里〔七〕。

  〔一〕 鲍本此四十年。正曰:三十年。

  〔二〕 鲍本青州郡。

  〔三〕 鲍本属千乘。

  〔四〕 鲍本二县属太山。补曰:礼檀弓注,今泰山县。

  〔五〕 鲍本阙,门观。

  〔六〕 鲍本补曰:三「不知」字,春秋後语皆作「知之」。通监从之。

  〔七〕 鲍本莒中里也。


  太子〔一〕乃解衣免服,逃太史之家为溉园〔二〕。君王后,太史氏女〔三〕,知其贵人,善事之。田单以即墨之城,破亡余卒,破燕兵,绐骑劫〔四〕,遂以复齐〔五〕,遽迎太子於莒,立之以为王〔六〕。襄王即位〔七〕,君王后以为后,生齐王建。〔八〕

  〔一〕 鲍本名法章,是为襄王。

  〔二〕 鲍本溉,灌注。

  〔三〕 鲍本「氏」上有「后」字。○ 「后」,姓也。以其姓「后」,不可曰「后后」,故曰「君王后」也。正曰:姚本作「太史氏女」,无「后」字。後策正云「太史氏」。

  〔四〕 鲍本绐,败也。劫,燕将,代乐毅者。毅传言,单设诈诳燕军。

  〔五〕 鲍本襄五年。

  〔六〕 鲍本时立五年矣,迎而立之齐耳。

  〔七〕 姚本一作「立」。鲍本「位」下有「立」字。○ 补曰:「位」下有缺字。

  〔八〕 鲍本补曰:「雨」,音预;「为溉」之「为」,去声。


  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

  王孙贾年十五,事闵王。王出走,失王之处。其母曰:「女朝出而晚来,则吾倚门而望;女暮出而不还,则吾倚闾而望。女今事王,王出走,女不知其处,女尚何归〔一〕?」

  〔一〕 鲍本责其亲王不如我之亲女。

  王孙贾乃〔一〕入市中,曰:「淖齿乱齐国,杀闵王〔二〕,欲与我诛者,袒右〔三〕!」市人从者四百人,与之诛淖齿,刺而杀之。〔四〕

  〔一〕 姚本一本添「反」字。

  〔二〕 鲍本无「闵」字。○ 正曰:追书之辞。

  〔三〕 鲍本右肩。

  〔四〕 鲍本补曰:袒,荡旱反,今循习作徒案反。说文,裼也。露臂。


  燕攻齐取七十余城

  燕攻齐,取七十余城,唯莒、即墨不下〔一〕。齐田单以即墨破燕,杀骑劫。

  〔一〕 鲍本「不」作「未」。○

  初,燕将〔一〕攻下聊城〔二〕,人或谗之〔三〕。燕将惧诛,遂保守聊城,不敢归。田单攻之岁余,士卒多死,而聊城不下。

  〔一〕 鲍本史亦不名。

  〔二〕 鲍本属东郡。高纪注,在平原。正曰:括地志云,故聊城在博州聊城县西。

  〔三〕 姚本三同。集无此「初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」十一字。史记有。 鲍本补曰:姚氏曰,三同,集无「初燕」止「谗之」十一字,则知此章首有误脱。正曰:自「燕攻齐」止「杀骑劫」二十五字,或他策脱简。而「初燕将」止「谗之」十一字,亦他本所无也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无「燕攻齐」至「杀骑劫」,有「燕将攻下聊城,人或谗之」,当是。策文本与史记不同,校者以史记文记其异同,遂羼入也。吴所说甚详,然仍多不可通者,不若衍其羼入,余均依旧,以存策文与史记之异说。


  鲁连乃书〔一〕,约之矢〔二〕以射城中,遗燕将曰:「吾闻之,智者不倍〔三〕时而弃利,勇士不怯〔四〕死而灭名,忠臣不先身而後君。今公行一朝之〔五〕忿,不顾燕王〔六〕之无臣,非忠也;杀身亡聊城,而威不信於齐,非勇也;功废名灭,後世无称,非知也。故知者不再计,勇士不怯死〔七〕。今死生荣辱,尊卑贵贱,此其一时也〔八〕。愿公之详计而无与俗同也。且楚攻南阳〔九〕,魏攻平陆〔一0〕,齐无南面之心〔一一〕,以为亡南阳之害,不若得济北之利,故定计而坚守之。今秦人下兵〔一二〕,魏不敢东面〔一三〕,横秦之势合〔一四〕,则楚国之形危。且〔一五〕弃南阳,断右壤〔一六〕,存济北,计必为之。今楚、魏交退〔一七〕,燕救不至〔一八〕,齐无天下之规〔一九〕,与聊城共据〔二0〕期年之弊,即臣见公之不能得〔二一〕也。齐必决之於聊城,公无再计。彼燕国大乱,君臣过计〔二二〕,上下迷惑,栗腹〔二三〕以百万〔二四〕之众,五折於外,万乘之国,被围於赵,壤削主困,为天下戮〔二五〕,公闻之乎?今燕王方寒心独立,大臣不足恃,国弊多,民心无所归。今公又以弊聊〔二六〕之民,距全齐之兵〔二七〕,期年不解,是墨翟之守也〔二八〕;食人炊骨,士无反北之心,是孙膑、吴起之兵也。能以〔二九〕见於天下矣!

  〔一〕 鲍本「书」上补「为」字。○ 札记今本「书」上有「为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史记有。

  〔二〕 鲍本缠束书於矢上。

  〔三〕 鲍本倍,背同。

  〔四〕 鲍本补曰:史记作「却」。 札记丕烈案:单本索隐是「却」字,王震泽本是「怯」字。

  〔五〕 姚本一作「亡」。

  〔六〕 鲍本惠王。

  〔七〕 姚本钱、刘,「勇士不再劫」。 鲍本补曰:一本云,晁本无此「故智者不再计,勇士不怯死」二句,而云「此三者,世主不臣,说士不载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三者,世主不臣,说士不载,故智者不再计,勇士不怯死」。

  〔八〕 鲍本此释上「不再计」,故史云「时不再至」。

  〔九〕 鲍本史云,「齐之南阳」。然则此荆州郡,时属齐。补曰:索隐云,「南阳即齐淮北、泗上之地也」。

  〔一0〕鲍本补曰:平陆,见前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楚、魏在齐之南,齐有燕难,不急此二县,故不南面与争。补曰:正义云,「齐无南面攻楚、魏之心,以为南阳、平陆之害小,不如聊城之利大」。

  〔一二〕鲍本此时齐善秦,故下兵救之。

  〔一三〕鲍本不攻齐也。

  〔一四〕鲍本齐善秦为横。

  〔一五〕姚本一本添「齐」字。

  〔一六〕鲍本谓平陆。断亦弃也。

  〔一七〕鲍本言其皆退。

  〔一八〕鲍本不救聊城。

  〔一九〕鲍本规,犹谋也。秦救之,而楚、魏退,无谋齐者。

  〔二0〕鲍本据,相持也。

  〔二一〕姚本钱、刘一作「待」。 鲍本不能胜齐。

  〔二二〕鲍本过,犹失。

  〔二三〕鲍本燕将。

  〔二四〕鲍本「百」作「十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十」。

  〔二五〕鲍本按:燕王喜四年,赵孝成十五年,廉颇围破燕,杀栗腹,在齐襄、燕惠聊城事二十八年。以为此时,则自骑劫败死外,不书他将及赵国也。正曰:说见章末详之。

  〔二六〕鲍本「弊聊」作「聊城」。○ 补曰:一本以「敝聊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敝聊」。

  〔二七〕鲍本距,拒同,扞也。

  〔二八〕鲍本墨子曰,「公输般为云梯,将以攻宋。墨子闻之,见般,以带为城,以牒为械。般九设机变,墨九距之。般之械尽,墨之守固有余」。

  〔二九〕鲍本「以」作「已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无此字。


  「故为公计者〔一〕,不如罢兵休士,全车甲,归报燕王,燕王〔二〕必喜。士民见公,如见父母,交游攘臂而议於世〔三〕,功业可明矣。上辅孤主,以制群臣;下养百姓,以资说士〔四〕。矫国革俗於天下〔五〕,功名可立也。意者〔六〕,亦捐〔七〕燕弃世,东游於齐乎?请裂地定封,富比陶、卫〔八〕,世世称孤寡〔九〕,与齐久存〔一0〕,此亦一计也。二者显名厚实也,愿公熟计而审处一也〔一一〕。

  〔一〕 鲍本无「者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有。

  〔二〕 姚本三本同一「燕王」字。

  〔三〕 鲍本攘,言推臂前也。正曰:汉书邹阳传「攘袂」,颜云:「犹今人言将臂」。按,「攘臂」字见孟子,即此义。

  〔四〕 鲍本辩说之士,资以藉口。正曰:资给说士。

  〔五〕 鲍本矫革,言变其国俗。

  〔六〕 姚本曾无「意者」字,史记有。

  〔七〕 鲍本捐亦弃。

  〔八〕 姚本续:延笃注战国策云,陶,陶朱公也;卫,卫公子荆也。非也。王邵曰,魏冉封陶,商君姓卫。富比陶、卫,谓此。 鲍本陶,穰侯邑。卫,自梁襄王後称君。正曰:索隐引延笃云,陶,陶朱;卫,卫公子荆。非也。

  〔九〕 姚本钱作「寡人」。 鲍本无「孤」字。○ 补曰:一本「称孤寡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无「寡」字。

  〔一0〕姚本刘作「左齐据右」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补曰:下无历数之辞,疑「一」字讹或衍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误读也,指上所云「二者」。史记作「而审处一焉」,可证。


  「且吾闻,傚小节者不能行大威,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。昔管仲射桓公中钩,篡也;遗〔一〕公子纠而不能死,怯也;束缚桎桔〔二〕,辱身也。此三行者,乡里不通也,世主不臣也。使管仲终穷抑,〔三〕幽囚而不出,惭耻而不见,穷年没寿,不免为辱人贱行矣。然而〔四〕管子并〔五〕三行之过,据齐国之政,一匡天下,九合诸侯,为五伯首,名高天下,光照邻国。曹沫为鲁君将,三战三北,而丧地千里。使曹子之足不离陈,计不顾後,出必死而不生〔六〕,则不免为败军禽将。曹子以败军禽将,非勇也;功废名灭,後世无称,非知也。故去三北之耻,退而与鲁君计也,曹子〔七〕以为遭〔八〕。齐桓公有天下,朝诸侯〔九〕。曹子以一剑之任,劫桓公於坛位之上,颜色不变,而辞气不悖。三战之所丧,一朝而反之,天下震动〔一0〕惊骇,威信吴、楚,传名後世。若此二公者,非不能行小节,死小耻也,以为杀身绝世,功名不立,非知也。故去忿恚〔一一〕之心,而成终身之名;除感忿之耻,而立累世之功。故业与三王争流,名与天壤相敝也〔一二〕。公其图之!」

  〔一〕 鲍本遗,忘也。

  〔二〕 鲍本「桔」作「梏」。○ 桎,足械;梏,手械。 札记今本「桔」误「梧」。鲍本作「梏」。

  〔三〕 鲍本抑,按也。人所按,故为困。

  〔四〕 鲍本无「而」字。○

  〔五〕 鲍本补曰:一本云「并」,晁作「弃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兼」。

  〔六〕 鲍本出,计所出也。

  〔七〕 姚本曾无「也曹子」三字。

  〔八〕 鲍本正曰:「遭」字句。谓曹沫忍耻,而与鲁君计,以为遭遇也。史无此句则尤明。

  〔九〕 鲍本此霸者之事。欲兴霸则可责以义,故沫与鲁君计言此。正曰:说见上。补曰:「有天下」,「有」字恐误。史作「朝天下,会诸侯」。「朝天下」,谓率天下朝王也。

  〔一0〕姚本续:别本有「诸侯」二字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恚,恨也。

  〔一二〕鲍本言天壤敝,此名乃敝。


  燕将曰:「敬闻命矣!」因罢兵到读〔一〕而去。故解齐国之围,救百姓之死,仲连之说也〔二〕。

  〔一〕 鲍本「到读」作「倒韣」。○ 韣,弓衣。倒,示无弓。正曰:未详,或误字衍文。 札记今本「读」作「椟」。丕烈案:鲍改、吴补皆非也。「到」即「倒」字,又以「读」为「椟」字耳。不当辄改。

  〔二〕 鲍本仲连传有。彪按:此书以齐闵为宣王,苏代为苏秦,事时不合如此者甚众,得为後人传录之误?至於此章引栗腹之事说聊城之将,则非後人谬矣。盖好事者闻约矢之说,惜其书不存,拟为之以补亡;而其人意气横溢,肆笔而成,不暇检校细处。太史公亦爱其千里,而略其牝牡骊黄。至于今二千岁,莫有知其非者也!又按:燕昭二十八年,书齐之不下者,惟聊、莒、即墨。聊即聊城也。徐广注,此栗腹事去长平十年,而不论其在聊城事後。苏氏古史亦因之疏矣。故备论之。正曰:鲁仲连说燕将下聊城,史不着年。其书引栗腹之败,此事在其後,故通监、大事记载於秦孝文元年,当燕王喜五年,齐王建十五年。自赧王三十一年,燕率五国伐齐,闵王死,襄王立;三十六年,燕昭王卒;明年,惠王立。越武成王、孝王而至王喜,凡三十四年。此盖二事误乱为一。自「燕攻齐」止「杀骑劫」二十五字,或他策脱简;而「初燕将」止「谗之」十一字,亦他本所无也。且单由即墨起七十余城,即复为齐,不闻聊城尚为燕守。以齐之事势,岂有舍之三十余年而不攻,单之兵力,三十余年而不能下欤?今曰「攻之岁余不下」,可见为此时燕将守聊城事也。史称,毅破齐不下者,独莒、即墨;单纵反间,亦言二城。而燕世家书聊、莒、即墨,策亦有三城不下之言,果一时事,则聊城亦为齐守,而非燕将为燕守者。此误因聊城不下,而引与莒、即墨乱也。考之单传,自复齐之後,无可书之事。齐襄王十九年,当赵孝成王元年,赵割地求单为将;次年遂相赵,必不复返齐矣。距聊城之役,凡十六年,单岂得复为齐将哉?此因「岁余不下」之言,聊、莒、即墨之混,而误指以为单也。夫仲连之言,正谓栗腹败,燕国乱,聊城孤守,齐方并攻,势将必拔。其言初不涉湣、襄、昭、惠之际。所谓「楚攻南阳,魏攻平陆」,闵王时,楚取淮北,单复齐後,盖已复之,不闻楚、魏交攻之事,二事必在後也。燕将被谗惧诛,连书亦无此意,此因乐毅而讹也。史又称,燕将得书自杀,单遂屠聊城,尤非事实。齐前所杀燕将,惟骑劫尔,不闻其他,此因骑劫而讹也。连之大意,在於罢兵息民。而其料事之明,劝以归燕降齐,亦度其计之必可者。排难解纷,又素所蓄积也!迫之於穷,而致之於死,岂其心哉?夫其劝之,正将以全聊城之民,而忍坐视屠之哉!燕将死,聊城屠,连何功美之称,而齐欲爵之哉?策所云解兵而去者,当得其实,而史不可信也。故论此事者,一考之仲连之书,则史、策之舛误殽混者,皆可得而明矣。鲍不此之察,见其不通,遂谓好事者闻约矢之说,惜其书不存,拟之以补亡,二千余年,莫有觉者,何其谬哉?史误因策,通监、大事记称田单误因史。真文忠公反据鲍氏为断,而谓鲁连之说不可为训,皆失考也。


  燕攻齐齐破

  燕攻齐,齐破。闵王奔莒,淖齿杀闵王。田单守即墨之城,破燕兵,复齐墟。襄王为太子徵〔一〕。齐以〔二〕破燕,田单之立疑,〔三〕齐国之众,皆以田单为自立也。襄王立,田单相之。

  〔一〕 鲍本徵,犹信也。太子初易姓名为庸,人疑之,至是始有状可信也。

  〔二〕 鲍本「以」作「已」。○

  〔三〕 鲍本人疑单也。


  过菑〔一〕水,有老人涉菑〔二〕而寒,出不能行,坐於沙中。田单见其寒,欲使後车分〔三〕衣,无可以分者,单解裘而衣之。襄王恶之,曰:「田单之施,将欲以取我国乎?不早图〔四〕,恐後之〔五〕。」左右顾无人,岩下〔六〕有贯珠者〔七〕,襄王呼而问之曰:「女闻吾言乎?」对曰:「闻之。」王曰:「女以为何若?」对曰:「王不如因以为己善。王〔八〕嘉单之善,下令曰:『寡人忧民之饥也,单收而食之;寡人忧民之寒也,单解裘而衣之;寡人忧劳百姓,而单亦忧之,称寡人之意〔九〕。』单有是善而王嘉之,善单之善,亦王之善已〔一0〕」王曰:「善!」乃赐单牛酒,嘉其行。

  〔一〕 鲍本菑,淄同。

  〔二〕 姚本曾一作「菑水」。

  〔三〕 姚本一本下有「之」字。

  〔四〕 鲍本「图」下有「之」字。○

  〔五〕 鲍本恐单先发。

  〔六〕 姚本续:别本「岩」字作「声」,句绝。通监作「岩下」。

  〔七〕 姚本续:元和姓纂引战国策,「齐有贯殊」。则贯姓殊名,非贯珠者。 鲍本齐人。

  〔八〕 姚本刘,「曰:奈何?曰」。

  〔九〕 鲍本称,犹副。

  〔一0〕札记今本「已」误「也」。


  後数日,贯珠者复见王曰:「王至朝日,宜召田单而揖之於庭,口劳之。乃布令求百姓之"饥寒者,收谷〔一〕之。」乃使人听於闾里,闻丈夫之相□与语,举□□□□曰〔二〕:「田单之爱人!嗟,乃王之教泽也!」〔三〕

  〔一〕 鲍本谷,犹养。

  〔二〕 姚本「相」下空一字,「举」下空四字。○ 鲍本「举」字在「与」字上。○ 补曰:此因「与」字误衍在此,姚本在「曰」字上。 札记今本不空,鲍本不空。丕烈案:所空,疑本有姚氏校语而删去者。

  〔三〕 鲍本彪谓:单之取疑,所谓威震主者欤?襄王亦不明甚矣!使单有异志,阖城阳而王,孰敢不听,岂俟今日哉?贯珠者,可谓君子人矣!为是言也,上足以掩王之非,下足以救单之死,一言而齐国定。君子哉!补曰:斯人者,又能免其身。不然,王惧其以前言告单,必杀之矣。


  貂勃常恶田单

  貂勃〔一〕常恶田单,曰:「安平〔二〕君,小人也。」安平君闻之,故为酒而召貂勃,曰:「单何以得罪於先生,故常见誉〔三〕於朝〔四〕?」貂勃曰:「跖之狗吠尧〔五〕,非贵跖而贱尧也,狗固吠非其主也。且今使公孙子贤,而徐子不肖。然而使公孙子与徐子斗,徐子之狗,犹时〔六〕攫公孙子之腓〔七〕而噬之也〔八〕。若乃得去不肖者,而为贤者狗,岂特攫其腓而噬之耳哉?」安平君曰:「敬闻命。」明日,任之於王〔九〕。

  〔一〕 鲍本貂勃,齐人。

  〔二〕 鲍本补曰:徐广云,此海东安平。正义云,在青州临淄县东,古纪国之酅邑。索隐云,单初起安平,故以为号。

  〔三〕 姚本曾一作「恶」。

  〔四〕 鲍本不欲正言其毁。

  〔五〕 鲍本跖,柳下季之弟盗跖。正曰:此庄生寓言,惠、跖时不相及。蒯通之言出於此。

  〔六〕 鲍本「犹」作「由」,「时」作「将」。○ 补曰:「由」,「犹」通。一本作「犹」。

  〔七〕 姚本钱、刘一作「〈骨巴〉」。

  〔八〕 鲍本攫,持。腓,胫腨。噬,啗也。正曰:噬,啮也。

  〔九〕 鲍本白王使任用之。


  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属,欲伤安平君,相与语於王曰:「燕之伐齐之时,楚王〔一〕使将军〔二〕将万人而佐齐。今国已定,而社稷已安矣,何不使使者谢於楚王?」王曰:「左右孰可?」九人之属曰:「貂勃可〔三〕。」貂勃使楚。楚王受而觞之,数日不反。九人之属相与语於王曰:「夫一人〔四〕身,而牵留万乘者,岂不以据势也哉〔五〕?且安平君之与王也,君臣无礼〔六〕,而上下无别。且其志欲为不善〔七〕。内牧〔八〕百姓,循抚其心,振〔九〕穷补不足,布德於民;外怀戎翟、天下之贤士〔一0〕,阴结诸侯之雄俊豪英。〔一一〕其志欲有为也〔一二〕。愿王之察之。」异日,而王曰:「召相单来。」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〔一三〕,退而请死罪。五日,而王曰:「子无罪於寡人,子为子之臣礼,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。」

  〔一〕 鲍本顷襄。

  〔二〕 鲍本淖齿也。

  〔三〕 鲍本欲去单之助。

  〔四〕 姚本一本下有「之」字。

  〔五〕 鲍本言勃据单势。正曰:言单据势。

  〔六〕 鲍本补曰:通监,「君臣无异」。

  〔七〕 鲍本谓反畔。

  〔八〕 鲍本「牧」作「收」。○

  〔九〕 鲍本振,举救也。

  〔一0〕鲍本怀翟与士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诸侯之人。

  〔一二〕鲍本为不善。

  〔一三〕鲍本肉袒,露肢体,示欲受刑。正曰:袒,即裼也。去上衣曰裼。


  貂勃从楚来,王赐诸前〔一〕,酒酣〔二〕,王曰:「召相田单而来。」貂勃避席稽首曰:「王恶得此亡国之言乎?王上者孰与周文王?」王曰:「吾不若也。」貂勃曰;「然,臣固知王不若也。下者孰与齐桓公?」王曰:「吾不若也〔三〕。」貂勃曰:「然,臣固知王不若也。然则周文王得吕尚〔四〕以为太公,齐〔五〕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,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『单』。且自天地之辟〔六〕,民人之治〔七〕,为人臣之功者,谁有厚於安平君者哉?而王曰『单,单』。恶得此亡国之言乎?且王不能守先〔八〕王之社稷,燕人兴师而袭齐墟,王走而之城阳〔九〕之山中。安平君以惴惴〔一0〕之即墨,三里之城,五里之郭,敝卒七千,禽其司马〔一一〕,而反千里之齐,安平君之功也。当是时也,阖城阳而王〔一二〕,城阳、天下〔一三〕莫之能止。然而计之於道,归之於义,以为不可,故为栈道木阁〔一四〕,而迎王与后於城阳山中,王乃得反,子临百姓。今国已定,民已安矣,王乃曰『单〔一五〕』。且婴儿之计不为此。王不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,不然,国危矣!」王乃杀九子而逐其家,益封安平君以夜〔一六〕邑万户。

  〔一〕 鲍本补曰:一本「王觞赐诸前」,愚恐「赐」乃「觞」之讹。

  〔二〕 鲍本酣,酒乐。

  〔三〕 鲍本无下「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」十一字。○ 补曰:此下姚本有。

  〔四〕 鲍本「尚」作「望」。○

  〔五〕 鲍本无「齐」字。○

  〔六〕 鲍本开也。

  〔七〕 姚本曾作「始」字。

  〔八〕 鲍本「先」作「乎」。○

  〔九〕 鲍本城阳,兖州国,莒其县也。

  〔一0〕鲍本惴惴,忧惧也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主兵之官,谓骑劫。

  〔一二〕鲍本不通王而自王。补曰:春秋後语,「阖」作「舍」。

  〔一三〕鲍本城阳与天下之人。正曰:「城阳」二字因上文衍。

  〔一四〕鲍本木阁、栈道,皆以通险。

  〔一五〕鲍本补增一「单」字。○ 正曰:与前连举不同。 札记今本「单」下复有「单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

  〔一六〕姚本「夜」一作「剧」。 鲍本「夜」,一作「剧」,属淄川。又东莱有掖,有不夜。疑「夜」字为「掖」不全,或「不夜」省「不」。补曰:括地志,剧城在青州寿光县南三十里。颜师古云,齐地记,古有日夜出,见於东莱,故莱子立此邑,以不夜为名。「使者」、「使楚」之「使」,去声。


  田单将攻狄

  田单将〔一〕攻狄〔二〕,往见鲁仲子〔三〕。仲子曰;「将军攻狄,不能下也。」田单曰:「臣以五里之城,七里之郭,破亡余卒,破万乘之燕,复齐墟。攻狄而不下,何也?」上车弗谢而去。遂攻狄,三月而不克之也。

  〔一〕 鲍本为大将。

  〔二〕 鲍本狄,北胡。正曰:史,田儋,狄人。徐广注,今乐安临淄县。正义云,淄州高苑县西北,狄故城。 札记今本「狄」误「翟」。

  〔三〕 鲍本连也。


  齐婴儿谣曰:「大冠若箕〔一〕,修剑拄颐,攻狄不能〔二〕,下垒枯丘〔三〕。」田单乃惧,问鲁仲子曰:「先生谓单不能下狄,请闻其说。」鲁仲子曰:「将军之在即墨,坐而织蒉〔四〕,立则丈插〔五〕,为士卒倡〔六〕曰:『可〔七〕往矣!宗庙亡矣!云曰尚矣〔八〕!归於何党矣〔九〕!』当此之时,将军有死之心,而士卒无生之气,闻若言〔一0〕,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,此所以破燕也。当今将军东有夜邑〔一一〕之奉,西有菑上之虞,黄金横带,而驰乎〔一二〕淄、渑〔一三〕之间,有生之乐,无死之心,所以不胜者也。」田单曰:「单有心,先生志之矣。」明日,乃厉〔一四〕气循〔一五〕城,立於矢石之所,乃〔一六〕援枹鼓〔一七〕之,狄人乃下。〔一八〕

  〔一〕 鲍本箕,簸器。

  〔二〕 姚本续云:能,音泥。

  〔三〕 姚本续云:丘,音谿,古凑音。晁改作「垒於梧丘」。说苑同。鲍本垒,军壁也。言大不能降一垒,小不能枯一丘。言无人物。补曰:吴氏韵补,能,凑年题反。丘,凑法其反。庐陵刘氏,「请垒枯丘」,谓空守一丘为垒。说苑,「攻狄不能下,垒於梧丘」。齐景公田於梧,地名也。一本引北堂书钞同说苑,无「能」字。一本「垒枯骨成丘」。通监从之。各有不同,似「梧丘」义长。

  〔四〕 鲍本蒉,草器。

  〔五〕 鲍本「丈」作「杖」。○ 插,锸同,刺土器。

  〔六〕 鲍本倡,导也。

  〔七〕 札记今本「可」误「何」。

  〔八〕 姚本一作「去日」。 鲍本「云曰」作「亡日」。○ 尚,犹久也。言见亡之兆,其日已久。 札记今本「云曰」作「亡日」。丕烈案:此「曰」字当作「白」。「云白」者,「魂魄」之省文。尚,读为戃,即说苑之「魂魄丧矣」也。作「亡日」者,非。

  〔九〕 姚本续:别本无「可往矣,宗庙亡矣,今日尚矣,归何党矣(凑音,「往」、「尚」皆有平声,「党」亦当平读)」。说苑「宗庙亡矣,魂魄丧矣,归何党矣」。 鲍本党,犹乡也。言无所归。

  〔一0〕鲍本若,如此也。

  〔一一〕姚本说苑作「掖邑」。

  〔一二〕姚本说苑作「驰聘」。

  〔一三〕鲍本昭十二年注,渑水出临淄,入时水。

  〔一四〕鲍本厉,激昂也。

  〔一五〕姚本一作「修」。

  〔一六〕姚本刘本作「及」。

  〔一七〕鲍本枹,击鼓杖。

  〔一八〕鲍本补曰:马谡对诸葛亮曰,「用兵之道,攻心为上,攻城为下」。其言出於此。 「夜」,说苑作「掖」,渑音黾,枹音浮。 按史,赵孝成王元年,田单将攻燕,拔中阳;又攻韩注,又拔之。次年,单为相。孝成之元年,齐襄之十九年也,赵王新立,秦攻赵,求救於齐,齐人使以长安君为质,齐师乃出,秦师退。又策云,赵王割济东三城城邑市五十七与齐,求安平君为将攻燕,亦是年事。盖齐、赵方睦也。考之史,单自复齐之後,唯有伐狄之战。大事记并书於一年。而襄王十年,赵、燕、周取齐昌国、高唐。十三年,蔺相如伐齐,至平邑,秦客卿灶暨楚,仍岁攻刚寿。以单之在齐而丧地被兵,不闻其却战而克敌也。而一为赵用,遂以立功。意者,单以功高被谗,齐襄虽为之杀谮者,所以任单者,不能展尽欤?不然,则单之惧祸持怯而自晦也。秦策云,田单将齐之良,横行於中十四年,终身驰於封内。考之杀骑劫之岁,至襄王十八年,凡十四年。次年,而单为赵将。是年,襄王死,单不复返齐。明年,遂为相。然单之在赵,自二战之後,不闻他功。盖既试其端,而亦终不忍背宗国以为赵用也!单之心亦可见矣!


  濮上之事

  濮上〔一〕之事,赘子死,章子〔二〕走,盼子〔三〕谓齐王曰:「不如易〔四〕余粮於宋,宋王〔五〕必说,梁氏不敢过宋伐齐。齐固〔六〕弱,是以余粮收宋也。齐国复强,虽复责之宋〔七〕,可〔八〕;不偿,因以为辞而〔九〕攻之,亦可。」〔一0〕

  〔一〕 鲍本此东郡濮水之上,实卫地。

  〔二〕 鲍本皆以名子之,犹婴子、文子。章,匡章。

  〔三〕 鲍本田盼也。威王言使守高唐者,并齐将。

  〔四〕 鲍本易,移与之。

  〔五〕 鲍本辟公。正曰:辟公说,见宋策。桓公未尝称王,宋偃十一年称王,当齐宣王二十五年,此非威王时。

  〔六〕 鲍本固,犹信。

  〔七〕 姚本刘添「不」字。

  〔八〕 鲍本可责其偿。

  〔九〕 鲍本无「而」字。○

  〔一0〕鲍本盼子,威王臣。威自九年後,未尝败挠。此言二子死,盖九年前也。正曰:盼子虽见称於威王,宣王二年马陵之役,盼为将;十年,楚败齐,令齐逐田婴,张丑说楚王云,「婴逐,盼子必用」,则盼尤着於宣王之世。伐燕之役,章子将兵,亦宣王时。且策有「齐国复强」之言,决非威王时也。


  齐闵王之遇杀〔校一〕

  〔校一〕此篇姚本与《濮上之事》连篇,鲍本另列一篇。据文义,从鲍本。

  齐闵王之遇杀,其子法章变姓名,为莒太史家庸夫〔一〕。太史敫〔二〕女,奇法章之状貌,以为非常人,怜而常窃衣食之,与〔三〕私焉。莒中及齐亡臣〔四〕相聚,求闵王子,欲立之。法章乃自言於莒。共立法章为襄王。襄王立,以太史氏女为王后,生子建。太史敫曰:「女无谋〔五〕而嫁者,非吾种也,污吾世矣。」终身不睹。君王后〔六〕贤,不以不睹之故,失人子之礼也。

  〔一〕 鲍本佣,庸同,均直也。

  〔二〕 姚本刘作「徼」。 鲍本敫,音跃。补曰:徐广云,一音皎。

  〔三〕 姚本曾添「之」字。

  〔四〕 鲍本臣之出亡者。

  〔五〕 姚本一作「媒」。

  〔六〕 姚本刘下更有「君王后」三字。


  襄王卒,子建立为齐王。君王后事秦谨,与诸侯信,以故建立四〔一〕十有余年不受兵〔二〕。

  〔一〕 鲍本衍「四」字。

  〔二〕 鲍本正曰:此要其终而言之,「建立」字可见。建四十四年为秦虏。补曰:秦远交齐而善之,故齐事秦谨,不悟其计也。与诸侯信,此恐未然。史称齐亦东边海上,秦日夜攻三晋、燕、楚,五国各自救,以故四十余年不受兵,此实录也。齐与诸侯信,则安得不助五国乎?


  秦始皇〔一〕尝使〔二〕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〔三〕,曰:「齐多知,而〔四〕解此环不?」君王后以示群臣,群臣不知解。君王后引椎〔五〕椎破之,谢秦使曰:「谨以解矣。」

  〔一〕 鲍本「始皇」作「昭王」。○ 按后卒於庄襄之元,不逮始皇也。补曰:字误。

  〔二〕 鲍本「使」作「遣」。○

  〔三〕 鲍本两环相贯。

  〔四〕 姚本别本作「能」。

  〔五〕 鲍本「椎」作「锥」。○


  及君王后病且卒,诫建曰:「群臣之可用者某」。建曰:「请书之。」君王后曰:「善。」取笔牍〔一〕受言。君王后曰:「老妇已亡矣〔二〕!」

  〔一〕 鲍本牍,书版也。

  〔二〕 鲍本「亡」作「忘」。○ 详其指,盖怒建之不心受,托以病昏耳。 札记今本「亡」作「忘」。丕烈案:赵策有此「亡」字。


  君王后死,後后胜〔一〕相齐,多受秦间金玉,使宾客入秦,皆为变辞〔二〕,劝王朝秦,不修攻战之备。〔三〕

  〔一〕 鲍本疑即后之族。

  〔二〕 鲍本变诈之辞。盖使者还,以恐动王也。

  〔三〕 鲍本彪谓:君王后,贤智妇人也,惜其不能正始。乃其父,正烈男子也,义不能疚,利不能回,其斯人乎?正曰:策云,君王后贤,不失人子之礼;又秦王令解环,以齐多智为言。故鲍以贤赞之。不能正始,既不足言贤;信秦之谋,不助诸侯,又何智之有?


  齐王建入朝於秦

  齐王建入朝於秦,雍门司马前曰:「所为立王者,为社稷耶?为王立王耶?」王曰:「为社稷。」司马曰:「为社稷主王,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?」齐王还车而反。即墨大夫与〔一〕雍门司马谏而听之,则以为可可〔二〕为谋〔三〕,即入见齐王曰:「齐地方数千里,带甲数百〔四〕万。夫三晋大夫,皆不便秦,而在阿、鄄之间者百数,王收而与之百〔五〕万之众,使收三晋之故地,即临晋〔六〕之关可以入矣;鄢、郢大夫,不欲为秦〔七〕,而在城〔八〕南下者百数,王收而与之百万之师,使收楚故地,即武关〔九〕可以入矣。如此,则齐威可立,秦国可亡。夫舍南面之称制〔一0〕,乃西面而事秦,为大王不取也。」齐王不听。

  〔一〕 姚本一作「闻」。 鲍本「与」作「闻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此当作「以」,互易下文。

  〔二〕 姚本一作「以」。 鲍本无下「可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此当作「与」,误作「以」,互易上文。校者改作「与」,因形近而又讹为「可」。

  〔三〕 鲍本又疑「可为谋」本注字。

  〔四〕 鲍本「百」作「十」。○

  〔五〕 鲍本「百」作「十」。○ 补曰:通监作「数」,下同。 札记丕烈案:通监亦改耳。

  〔六〕 鲍本临晋,属左冯翊。

  〔七〕 鲍本不属之也。

  〔八〕 鲍本齐城。

  〔九〕 鲍本始皇纪注:武关,秦南关,在陕西弘农东。

  〔一0〕鲍本「夫」作「矣」。○ 此亦秦人之辞,时未有此。正曰:谓其弃王而为臣也。 札记今本无「夫」字。


  秦使陈驰〔一〕诱齐王内之,约与五百里之地〔二〕。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,遂入秦。处之共〔三〕松柏之间,饿而死。先是齐为之歌曰:「松邪!柏邪!住建共者,客耶〔四〕!」

  〔一〕 鲍本齐客之入秦者。正曰:上章谓「齐宾客入秦,皆为变辞」。又陈为齐姓,故云。然不可考。

  〔二〕 鲍本盖伪许之。

  〔三〕 鲍本共,属河内。补曰:卫州共城县。

  〔四〕 姚本续:史记,「松耶!柏耶!住建共者,客耶」!司马贞音「邪」,谓是建之「邪客」,说王狂言,遂致失策,令建迁共。地理志,河内有共县。柏,古音逋莫切。客,古音恪,古音亦凑。史记,歌云云,疾建用客之不详也。 鲍本客,谓陈驰。自秦称之,曰客。彪谓:建之听雍门似矣,而不卒於即墨,惟不明故也。不明以亡国,有国家者,可不以正心诚意为先乎?正曰:专指陈驰,非自齐称之曰客尔。史谓,建听奸人、宾客以亡。秦策,秦王资顿弱以游齐王入朝,知客非一也。忽出「正心诚意」一语,论虽正而不切。上言「不明」,而此曰「以为先」,乌睹大学之序。


  齐以淖君之乱〔校一〕

  〔校一〕此篇鲍本在《楚策》。

  齐以淖君之乱〔一〕秦。其後秦欲取齐〔二〕,故使苏涓〔三〕之楚,令〔四〕任固之齐。齐明谓楚王曰:「秦王〔五〕欲楚,不若其欲齐之甚也。其使涓来,以示齐之有楚〔六〕,以资固於齐〔七〕。齐见〔八〕楚,必受固。是王〔九〕之听涓也,适为固驱以合齐、秦也〔一0〕。齐、秦合,非楚之利也。且夫涓来之辞〔一一〕,必非固之所以之齐之辞也〔一二〕。王不如令人以涓来〔一三〕之辞谩固於齐〔一四〕,齐、秦必不合。齐、秦不合,则王重矣。王欲收齐以攻秦,汉中可得也。王即欲以秦攻〔一五〕齐,淮、泗之间亦可得也。」〔一六〕

  〔一〕 姚本一本添「雠」字。 鲍本「秦」上有「事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鲍所补谬甚,与下文全不合。此有脱,但未详。

  〔二〕 鲍本与齐合。

  〔三〕 鲍本涓、固皆秦人。

  〔四〕 姚本三本同作「合」。

  〔五〕 鲍本昭。

  〔六〕 鲍本以有楚之亲示齐。

  〔七〕 鲍本为任固资。

  〔八〕 姚本一作「有」。 鲍本见其纳涓。

  〔九〕 鲍本「王」作「楚」。○ 补曰:一本此有「王」字。

  〔一0〕鲍本所谓资固。

  〔一一〕鲍本无「之辞」二字。○ 补曰:一本此下有「之辞」二字。

  〔一二〕鲍本涓之辞必厚楚而薄齐,固之辞必厚齐而薄楚。

  〔一三〕鲍本无「来」字。○

  〔一四〕鲍本谩,欺也。以涓薄齐之辞告齐,则固言厚齐者非实,齐必以固为欺己。

  〔一五〕鲍本补「攻」字。○ 补曰:一本有「攻」字。

  〔一六〕鲍本原在齐策。正曰:从旧可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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