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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国策卷十八 赵一
鲍本赵 初分晋,得赵国。北有信都、真定、常山、中山,又得涿郡之高阳鄚州乡。东有广平、钜鹿、清河、河间、渤海之东平、舒、中邑、文安、束州、成平、章武河以北。南至浮水、繁阳、内黄、斥丘。西有太原、定原、上党。
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
知伯从韩、魏兵〔一〕以攻赵,围晋阳而水之,城下〔二〕不沉者三板。郤疵〔三〕谓知伯曰:「韩、魏之君必反矣。」知伯曰「何以知之?」郗疵曰:「以其人事知之。夫〔四〕从韩、魏之兵〔五〕而攻赵,赵亡,难必及韩、魏矣。今约胜赵〔六〕而三分其地。今城不没者三板,臼灶生蛙,人马相食,城降有日,而韩、魏之君无憙〔七〕志而有忧色,是非反如〔八〕何也?」
〔一〕 鲍本二国兵从之。
〔二〕 鲍本「下」作「之」。○ 补曰:疑衍,或是「之」字。
〔三〕 姚本元和姓篡,郤,己姓,青阳氏之後,赵有郤疵。 鲍本晋人。补曰:郤,刺黎反,孙本作「郗」,说文作「絺」。
〔四〕 鲍本「夫」作「矣」。○ 一本作「夫」,「夫」当属下句。
〔五〕 鲍本「兵」作「君」。○
〔六〕 姚本四本无「胜赵」二字。
〔七〕 鲍本「憙」作「喜」。○
〔八〕 鲍本补曰:犹而。
明日,知伯以告韩、魏之君曰:「郤疵言君之且反也。」韩、魏之君曰:「夫胜赵而三分其地,城今且将拔矣。夫三〔一〕家虽愚,〔二〕不弃美利於前,背信盟之约,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,其势可见也。是疵为赵计矣,使君疑二主之心〔三〕,而解〔四〕於攻赵也。今君听谗臣之言,而离二主之交,为君惜之。」趋而出。郤疵谓知伯曰:「君又何以疵言告韩、魏之君为?」知伯曰:「子安知之?」对曰:「韩、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〔五〕。」
〔一〕 姚本钱、刘作「二」。 鲍本「三」作「二」。○
〔二〕 鲍本补曰:「愚」下恐当有「必」字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说未是。
〔三〕 鲍本二主自称曰「主」,亦非当时语。
〔四〕 鲍本「解」,「懈」同。
〔五〕 鲍本视端,畏之;趋疾,避之。恐疵要之与见知伯而辞屈也。
郤疵知其言之不听,请使於齐,知伯遣之。韩、魏之君果反矣。〔一〕
〔一〕 鲍本彪谓:智伯至是,眩於得而不顾其祸,殆天夺其魄者。至以谋人之言,质人以反,夫非狂昏痴瞢,孰肯自承其反哉?
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
知伯帅赵、韩、魏而伐范中行氏〔一〕,灭之。休数年,使人请地於韩。韩康子欲勿与,段规〔二〕谏曰:「不可。夫知伯之为人也,好利而鸷〔三〕复〔四〕,来请地不与,必加兵於韩矣。君其与之。与之〔五〕彼狃〔六〕,又将请地於他国,他国不听,必乡之以兵;然则韩可以免於患难,而待事之变。」康子曰:「善。」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一於知伯。知伯说,又使人请地於魏,魏宣〔七〕子欲勿与。赵葭〔八〕谏曰:「彼请地於韩,韩与之。请地於魏,魏弗与,则是魏内自强,而外怒知伯也。然则其错兵於魏必矣!不如与之。」宣子曰:「诺。」因使人致万家之邑一於知伯。知伯说,又使人之赵,请蔡〔九〕、皋狼之地;赵襄子弗与。知伯因〔一0〕阴结韩、魏,将以伐赵。
〔一〕 鲍本补曰:范氏,士会之後。荀林父将中行,後因以官为氏。
〔二〕 鲍本韩人。晋旧姓,故魏亦有。补曰:姓谱,段,郑共叔段之後。
〔三〕 鲍本鸷,杀鸟也,喻其残忍。
〔四〕 姚本四本只作「复」,刘作「愎」。 鲍本补曰:韩子作「鸷愎」。
〔五〕 鲍本「与之」不重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复有。
〔六〕 鲍本狃,犬性骄也。补曰:狃,习也。
〔七〕 鲍本「宣」作「桓」。○ 补曰:韩子、说苑亦并作「宣」,恐「桓」字讹,下同。
〔八〕 鲍本魏人,亦晋旧姓。
〔九〕 鲍本「蔡」作「蔺」。○ 蔡非赵地,皋狼属西河。补曰:恐名偶同。汉志,西河郡有皋狼县,又有蔺县。或「蔺」字讹。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蔡」。
〔一0〕鲍本无「因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。
赵〔一〕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:「夫知伯之为人,阳亲而阴疏〔二〕,三使韩、魏,而寡人弗与焉,其移兵寡人必矣。今吾安居而可?」张孟谈曰:「夫董阏安于,简主〔三〕之才臣也,世治晋阳,而尹泽〔四〕循〔五〕之,其余政教犹存,君其定居晋阳。」君〔六〕曰:「诺。」乃使延陵王〔七〕将车骑先之晋阳,君因从之。至,行城郭,案〔八〕府库,视仓廪,召张孟谈曰:「吾城郭之完,府库足用,仓廪实矣,无矢奈何?」张孟谈曰:「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,公宫之垣〔九〕,皆以狄蒿苫楚廧之〔一0〕,其高至丈余,君发而用之。」於是发而试之,其坚则箘簬〔一一〕之劲不能过也。君曰:「足〔一二〕矣,吾铜少若何?」张孟谈曰:「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,公宫之室,皆以链铜为柱质〔一三〕,请发而用之,则有余铜矣。」君曰:「善。」号令以定,备守以具。
〔一〕 姚本曾、钱无「赵」字。
〔二〕 鲍本他日阴疏,今则显矣。
〔三〕 鲍本「主」作「子」。○ 补曰:一本作「主」。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主」。
〔四〕 鲍本「尹」作「君」。○ 君泽,赵臣,继安于者。补曰:大事记,晋阳,汉太原郡所治,龙山在西北,晋水所出。一本「尹泽」。大事记谓「泽」字误,韩子、国语作「尹铎」。 札记丕烈案:「泽」、「铎」同字耳。
〔五〕 姚本曾、钱皆作「修」。
〔六〕 鲍本君,谓襄子。
〔七〕 鲍本「王」作「君」。○ 此襄子臣,不得称王。「王」当作「生」。正曰:韩子云,赵襄子召延陵生令将云云。浚仪王氏谓鲍失考。 札记今本「王」作「君」,乃误涉鲍也。
〔八〕 鲍本「案」,「按」同。行也。
〔九〕 鲍本垣,墙也。
〔一0〕鲍本「狄」作「荻」。○ 荻,萑苇属。尔雅「萧荻」注,即蒿。又蘩丑,秋为蒿。苫,盖也。楚,荆也。以是为墙。「廧」,「墙」同。 札记今本「苫」作「楛」,「之」下有「有楛」二字。丕烈案:韩子作「皆以荻蒿楛楚墙之,有楛高至于丈」。此「苫」字当作「苦」,即韩子之「楛」字。韩子「有楛」二字依此,策文当衍。今本反依之添入,误也。
〔一一〕鲍本补曰:箘,音窘。簬,即簵,见禹贡。
〔一二〕鲍本「足」上有「矢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吾箭已足矣」。
〔一三〕鲍本质,础也。
三国之兵乘晋阳城,遂战。三月不能拔,因舒军而围之,决晋水而灌之。围晋阳三年,城中巢居而处,悬釜而炊,财食将尽,士卒病羸。襄子谓张孟谈曰:「粮食匮,城〔一〕力尽,士大夫病,吾不能守矣。欲以城下〔二〕,何如?」张孟谈曰:「臣闻之,亡不能存,危不能安,则无为贵知士也。君释此计,勿复言也。臣请见韩、魏之君。」襄子曰:「诺。」
〔一〕 鲍本「城」作「财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财」。
〔二〕 鲍本谓将降。
张孟谈於是阴见韩、魏之君曰:「臣闻唇亡则齿寒,今知伯帅二国之君伐赵,赵将亡矣,亡则二君为之次矣。」二君曰:「我知其然。夫知伯为人也,麁中〔一〕而少亲,我谋未遂而知,则其祸必至,为之奈何?」张孟谈曰:「谋出二君之口,入臣之耳,人莫之知也。」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,与之期曰〔二〕,夜〔三〕,遣入晋阳。张孟谈以报襄子,襄子再拜之。
〔一〕 鲍本「麁」作「麤」。○ 「麤」,「粗」同,疏也。正曰:相厉少仁爱。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麤」。
〔二〕 鲍本无「曰」字,补「日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,作「日」。
〔三〕 鲍本曰既夜。
张孟谈因朝〔一〕知伯而出,遇知过〔二〕辕门之外〔三〕。知过入见知伯曰:「二主殆将有变。」君〔四〕曰:「何如?」对曰:「臣遇张孟谈於辕门之外,其志矜,其行高。」知伯曰:「不然。吾与二主约谨矣,破赵三分其地,寡人所亲之〔五〕,必不欺也。子释之,勿出於口。」知过出见二主,入说知伯曰:「二主色动而意变,必背君,不如令杀之。」知伯曰:「兵箸〔六〕晋阳三年矣,旦暮当拔之〔七〕而飨其利,乃有他心?不可,子慎勿复言。」知过曰:「不杀则遂亲之。」知伯曰:「亲之奈何?」知过曰:「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,康子之〔八〕谋臣曰段规〔九〕,是皆能移其君之计。君其与二君约,破赵则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,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不变,而君得其所欲矣。」知伯曰:「破赵而三分其地,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,则吾所得者少,不可。」知过见君之不用也,言之不听,出,更其姓为辅氏,遂去不见。
〔一〕 鲍本兵交,使在其间,胡得朝之?
〔二〕 姚本一云「知果」。 鲍本「过」,一作「果」,智伯之族。补曰:晋语,「智宣子将以瑶为後,知果曰:『不如宵也。』弗听」。知果,别族,於太史为辅氏。通监取此,与策先後不同。
〔三〕 鲍本以车为门,而辕外向。
〔四〕 鲍本君,智伯。
〔五〕 鲍本言亲与二国约。
〔六〕 鲍本箸,言附其城。
〔七〕 鲍本无「之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。
〔八〕 鲍本「宣」上有「桓」字,「康」上补「韩」字。○ 补曰:恐缺「韩」字。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。
〔九〕 鲍本二谥皆非当时语。
张孟谈闻之,入见襄子曰:「臣遇知过於辕门之外,其视有疑臣之心,入见知伯,出更其姓〔一〕。今暮不击,必後之矣。」襄子曰:「诺。」使张孟谈见韩、魏之君曰〔二〕:「夜期杀守堤之吏,而决水灌知伯军。」知伯军〔三〕救水而乱,韩、魏翼而击之〔四〕,襄子将卒犯其前,大败知伯军而禽知伯。
〔一〕 鲍本恐智伯以过之去之决,有感动矣。
〔二〕 鲍本「曰」作「日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作「至於期日之夜」。
〔三〕 鲍本原无「军」字,补「军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。
〔四〕 鲍本左右夹击。
知伯身死,国亡地分,为天下笑,此贪欲无厌也。夫不听知过,亦所以亡也。知氏尽灭,唯辅氏存焉。〔一〕
〔一〕 鲍本彪谓:段规之策,智伯、智过之察,孟谈皆如在其目中,可谓明也已矣。此一时三晋、智氏皆有士,三晋之应之如响,智氏独不用之而亡,则士岂非天下之重宝乎?虽然,水灌晋阳,城之不沈者三板,於此时,使智伯杀韩、魏之君,亦难听矣。其次,欲其分封二子,是岂不可为与?智伯惟没於利,故昏於智,故孟子之说曰,「何必曰利」?
张孟谈既固赵宗
张孟谈〔一〕既固赵宗,广〔二〕封疆,发五百〔三〕,乃称简之涂〔四〕以告襄子曰:「昔者,前国地君之御〔五〕有之曰:『五百之所以致天下者,约〔六〕两〔七〕主势能制臣,无令臣能制主。故贵为列侯者,不令在相位,自将军以上,不为近大夫。』今臣之名显而身尊,权重而众服,臣愿捐〔八〕功名去权势以离众。」襄子恨然曰:「何哉?吾闻辅主者名显,功大者身尊,任国者权重,信忠在己而众服焉。此先圣之所以集国家,安社稷乎〔九〕!子何为然?」张孟谈对曰:「君之所言,成功之美也。臣之所谓,持国之道也。臣观成事,闻往古,天下之美同〔一0〕,臣主之权均之〔一一〕能美,未之有也。前事之不忘,後事之师。君若弗图,则臣力不足。」怆然有决〔一二〕色。襄子去之。卧三日,使人谓之曰:「晋阳之政,臣下不使者〔一三〕何如〔一四〕?」对曰:「死戮〔一五〕。」张孟谈曰:「左司马〔一六〕见使於国家,安社稷,不避其死,以成其忠,君其行之〔一七〕。」君曰:「子从事。」乃许之〔一八〕。张孟谈〔一九〕便厚以便名〔二0〕,纳地释事以去权尊,而耕於负亲之丘〔二一〕。故曰,贤人之行,明主之政也〔二二〕。
〔一〕 鲍本补曰:「谈」,史作「同」,太史公避父讳也。
〔二〕 鲍本「广」作「庙」。○ 补曰:一本「庙」作「广」,是。
〔三〕 鲍本「百」作「霸」。○ 下同。伯业不振,今复发之。补曰:即「伯」,古通。
〔四〕 鲍本称者,举其说也。此士国地君之御。 札记丕烈案:此策文多不可通,当阙。
〔五〕 鲍本国地犹武安之类,御则之涂。
〔六〕 鲍本约者,自断之辞。
〔七〕 鲍本衍「两」字。补曰:恐字有误。 札记今本无「两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
〔八〕 鲍本「捐」作「损」。○ 补曰:一本作「捐」。
〔九〕 姚本刘改作「也」。
〔一0〕鲍本有美而同,必相嫉。
〔一一〕鲍本补曰:外记「之」作「而」。 札记丕烈案:此外记改耳。
〔一二〕鲍本虽欲决去,而犹怆然,明不得已也。一说,决,犹别。
〔一三〕鲍本不为国用。
〔一四〕札记今本「何如」误「如何」。
〔一五〕鲍本「戮」,「戮」同。
〔一六〕鲍本失其名。
〔一七〕鲍本行,犹用也,疑当作「任」。补曰:左司马,恐孟谈自谓之辞。行之者,许之,戮之,推□也。
〔一八〕鲍本使谈自从其所欲之事,以其荐贤自代,故许其去。
〔一九〕鲍本此下着书者美之也。
〔二0〕鲍本便,安。厚,重也。去权所以安其重,损名所以安其名。
〔二一〕鲍本赵地,缺。
〔二二〕鲍本此美襄子。
耕三年,韩、魏、齐、燕〔一〕负亲以谋赵〔二〕,襄子往见张孟谈而告之曰:「昔者知氏之地,赵氏分则多十城,复来〔三〕,而今诸侯孰〔四〕谋我,为之奈何?」张孟谈曰:「君其负剑而御臣以之国〔五〕,舍臣於庙,授吏大夫〔六〕,臣试计之。」君曰:「诺。」张孟谈乃行,其妻之楚〔七〕,长子之韩,次子之魏,少子之齐。四国疑而谋败〔八〕。〔九〕
〔一〕 鲍本「燕」作「楚」。○ 补曰:下文有楚无燕,必有一误。
〔二〕 鲍本言五国昔约亲,今背之。正曰:上言「负亲之丘」,不应此义顿异。恐「负亲」字衍,或上有缺文。
〔三〕 鲍本言分地多自与,韩、魏尝以为言矣,今复来也。正曰:「复来」字恐舛误在上。当云「而今诸侯复来」,句似顺。
〔四〕 鲍本衍「孰」字。补曰:孰为我谋。 札记今本无「孰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
〔五〕 鲍本君自为御。
〔六〕 鲍本授谈之吏以为大夫,示尊显之也。
〔七〕 鲍本使妻之楚。
〔八〕 鲍本谈,赵之谋臣,而其妻子分适四国,故四国更相疑,以为厚赵也。
〔九〕 鲍本彪谓:孟谈,有道之士也。国有危难,不顾万死,出入行阵,以就其谋,功成事遂,则委而去之。已去而复出,以销国家之难。非有道,孰能出处语默若是之裕哉?范蠡始终之际贤矣,方之孟谈犹一间也。正曰:孟谈可谓谋智之士,有道则未也。
晋毕阳之孙豫襄〔校一〕
〔校一〕此篇姚本与上篇《张孟谈既固赵宗》连篇,鲍本分为两篇。现据文义,从鲍本。
晋毕阳〔一〕之孙豫让,始事范中行氏而不说,去而就知伯,知伯宠之。及三晋分知氏,赵襄子最怨知伯,而将其头以为饮器〔二〕。豫让遁逃山中,曰:「嗟乎!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悦己者容〔三〕。吾其报知氏之雠矣。」乃变姓名,为刑人,入宫涂厠,欲以刺襄子。襄子如厠,心动,执问涂者,则豫让也。刃其扞〔四〕,曰:「欲为知伯报雠!」左右欲杀之。赵襄子曰:「彼义士也,吾谨避之耳。且知伯已死,无後,而其臣至为报雠,此天下之贤人也。」卒释之。豫让又漆身为厉〔五〕,灭须去眉,自刑以变其容,为乞人而往〔六〕乞,其妻不识,曰:「状貌不似吾夫,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。」又吞炭为哑,变其音。其友谓之曰:「子之道甚难而无功,谓子有志则然矣,谓子智则否。以子之才,而善事襄子,襄子必近幸子;子之得近而行所欲,此甚易而功必成。」豫让乃笑而应之曰:「是为先知报後知,为故君贼新君,大乱君臣之义者无〔七〕此矣。凡吾所谓为此者,以明君臣之义,非从易也。且夫委质而事人,而求弑之,是怀二心以事君也。吾所为难,亦将以愧天下後世人臣怀二心者。」
〔一〕 鲍本毕万之後。正曰:无明据。晋语,伯宗索士庇州犁,得毕阳。及栾弗忌之难,诸大夫害伯宗,毕阳实送州犁于荆。让乃其孙,义烈有自来矣。
〔二〕 鲍本补曰:史,漆其头。说苑,异日智伯与襄子饮,而灌襄子之首,後败智伯,漆其首为饮器。索隐云,案大宛传,匈奴以月氏王头为饮器。裴氏引韦昭云「稗榼也」,晋灼曰「虎子也」,皆非。稗榼所以盛酒,非用饮者。皆以韩子、吕氏春秋并云「漆智伯头以为饮器」故也。
〔三〕 鲍本修其容色。补曰:司马子长用此语,「死」作「用」。
〔四〕 姚本曾本作「〈扌午〉」。 鲍本「扞」,「焊」同。集韵,矛鐏谓之焊。刃,施刃其端。
〔五〕 鲍本补曰:索隐曰,癞,恶疮。凡漆有毒,近之多患疥肿,若癞病然。故让以漆涂身,令若癞。「厉」、「癞」,声近假借。
〔六〕 鲍本补曰:史作「行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作「行乞於市」,与此策文多不同也。
〔七〕 鲍本补曰:「无」字下恐有缺字。
居顷之,襄子当出,豫让伏所当〔一〕过桥下。襄子至桥而马惊。襄子曰:「此必豫让也。」使人问之,果豫让。於是赵襄子面数豫让曰:「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?知伯灭范中行氏,而子不为报雠,反委质事知伯。知伯已死,子独何为报雠之深也?」豫让曰:「臣事范中行氏,范〔二〕中行氏以众人遇臣,臣故众人报之;知伯以国士〔三〕遇臣,臣故国士报之〔四〕。」襄子乃喟然叹泣曰:「嗟乎,豫子!豫〔五〕子〔六〕之为知伯,名既成矣,寡人舍子,亦以〔七〕足矣。子自为计,寡人不舍子。」使兵环之。豫让曰:「臣闻明主不掩人之义,忠臣不爱死以成名。君前已〔八〕宽舍臣,天下莫不称君之贤。今日之事,臣故〔九〕伏诛,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,虽死不恨。非所望也〔一0〕,敢布腹心。」於是襄子义之,乃使使者〔一一〕持衣与豫让。豫让拔剑三跃,呼天击之〔一二〕曰:「而可以报知伯矣〔一三〕。」遂伏剑而死。死之日,赵国之士闻之,皆为涕泣。〔一四〕
〔一〕 鲍本「所当」二字作「以」。○ 补曰:一本「伏所当过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所当」。
〔二〕 鲍本原无「范」字,补「范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有。
〔三〕 鲍本国士,名盖一国者。
〔四〕 鲍本为国士所为以报之。
〔五〕 姚本刘去「豫」字。 鲍本无「豫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无。
〔六〕 鲍本衍「子」字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有。
〔七〕 鲍本「以」作「已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已」。
〔八〕 札记今本「已」误「以」。
〔九〕 鲍本补曰:「故」,「固」通。
〔一0〕鲍本言有此心,望不及此。
〔一一〕札记今本「者」下误衍「者」字。
〔一二〕姚本钱无「呼天」二字,刘作「呼天而击之」。
〔一三〕鲍本而,自呼也。
〔一四〕姚本续云:司马贞引战国策,「衣尽血,襄子回车之轮,未周而亡」。此不言衣出血者,太史公恐涉怪妄,故略之耳。今本无此,乃後人所删。说苑,「襄子自置车库中,水浆不入口三日,以礼豫让」。 鲍本刺客传有。彪谓:襄子、豫子皆千载人也。豫子能报旧君,能厉天下後世之为臣。使他人为之,必一失於此矣。或以其无成事为空自苦。夫壮士能行其志而已,成不成则有命焉,吾何以必之哉?智伯有如此臣,以国士遇之,而不免於亡,殆与郭君善善为辈者欤!补曰:让,义士也,史迁列之刺客,而苏辙氏古史亦谓之非贤,失之矣。朱子纲目附见於三晋始命之下,则以其事在前,不得特书以表之尔。大事记解题略见,而记不书,未知吕子之旨。按索隐引策云,「衣尽出血,襄子回车,车轮未周而亡」。今无此文,或以其怪而删之欤。
魏文侯借道於赵攻中山
魏文侯借道於赵攻中山〔一〕。赵侯将不许。赵利曰:「过矣。魏攻中山而不能取,则魏必罢〔二〕,罢则赵重。魏拔中山,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矣。是用兵者,魏也;而得地者,赵也。君不如许之,许之大劝,彼将知矣〔三〕利之也,必辍。君不如借之道,而示之不得已。」
〔一〕 鲍本魏十七年,此元年。
〔二〕 鲍本音疲。
〔三〕 姚本刘无「矣」字。 鲍本「矣」作「赵」。○ 补曰:此本「赵利」又举人姓名,皆难解,疑有舛误。 札记丕烈案:韩子有此事,云「彼将知君利之也」。「赵」字当是,吴氏失考也。
秦韩围梁燕赵救之〔校一〕
〔校一〕此篇鲍本在《魏策》。
秦、韩围梁〔一〕,燕、赵救之。谓山阳君〔二〕曰:「秦战而胜三国,秦必过周、韩而有梁。三国而胜秦,三国之力,虽不足以攻秦,足以拔郑〔三〕。计〔四〕者不如构三国攻秦。」〔五〕
〔一〕 鲍本衍「韩」字。秦献公二十三年战少梁,此九年。正曰:据鲍说以为魏败韩、赵于浍之年。少梁,即获公叔痤之战,不闻燕、赵之救也,时方败赵,赵岂得救之?此皆无据之言。且策云围梁,不云少梁,围梁必惠王徙都大梁后,不可考矣。徙都大梁在惠王三十一年。
〔二〕 鲍本楚宣策言此人,正同时也。
〔三〕 鲍本新郑。郑近梁,故云。正曰:韩哀侯二年已灭郑,此郑即谓韩。
〔四〕 鲍本为梁计。
〔五〕 鲍本原在赵策。正曰:证据不明,且当从旧。
腹击为室而钜
腹击〔一〕为室而钜,荆敢〔二〕言之主。谓腹子曰:「何故为室之钜也?」腹击曰:「臣羁旅也,爵高而禄轻,宫室小而帑不众。〔三〕主虽信臣,百姓皆曰:『国有大事,击必不为用。』今击之钜宫〔四〕,将以取信於百姓也。」主君曰:「善。」〔五〕
〔一〕 鲍本他国人,仕赵。
〔二〕 鲍本楚人,仕赵。正曰:无据。荆轲,卫人,荆岂专为楚姓?
〔三〕 鲍本帑,金币所藏。正曰:「帑」,「孥」通。诗注,子孙也。金币与「众」义不协。
〔四〕 姚本曾改作「室」。
〔五〕 鲍本此曰「主」、曰「主君」,主父故在也。然则上章「王」当作「主」。正曰:齐侯使高张唁公,称「主君」。子家子曰「齐卑君矣。主君,大夫之称也」。秦策,甘茂引乐羊曰「主君之功」。魏策,鲁侯择言称「主君之尊」云云,盖三晋以大夫为诸侯,故犹仍之。赵称襄主、简主是也。策後亦多称「主」,武灵自称「主父」,与称「主」者不同。此策时不可考。鲍妄置於惠文时,故为之说。又齐、韩、魏攻秦,在惠文元年。灭中山在三年。大事记从世家,以年表为误。愚考中山亡,实在前。见齐策。主父死在四年,上章五年,自有所指,初不与此相涉,安得以此改彼文也?补曰:钜宫以信百姓,诳主甚矣。
苏秦说李兑
苏秦〔一〕说李兑曰:「雒阳〔二〕乘轩车〔三〕苏秦〔四〕,家贫亲老,无罢车驽马〔五〕,桑轮蓬箧羸〔六〕幐,负书担橐〔七〕,触尘埃,蒙霜露,越漳、河〔八〕,足重茧〔九〕,日百而舍,〔一0〕造外阙,愿见於前,口道天下之事。」李兑曰:「先生以鬼之言见我则可,若以人之〔一一〕事,兑尽知之矣。」苏秦对曰:「臣固以鬼之言见君,非以人之言也。」李兑见之。苏秦曰:「今日臣之来也暮,後郭门〔一二〕,藉〔一三〕席无所得,寄宿人田中,傍有大丛〔一四〕。夜半,土梗〔一五〕与木梗斗曰:『汝不如我,我者〔一六〕乃土也。使我逢疾风淋〔一七〕雨,坏沮〔一八〕,乃复归土。今汝非木之根,则木之枝耳。汝逢疾风淋雨,漂入漳、河,东流至海,汜滥无所止。』臣窃以为土梗胜也〔一九〕。今君杀主父而族之〔二0〕,君之立於天下,危於累卵。君听臣计则生,不听臣计则死。」李兑曰:「先生就舍,明日复来见兑也。」苏秦出。
〔一〕 鲍本「秦」作「子」。○ 补曰:字误,下同。 札记丕烈案:吴氏补曰,字误,下同。非也。又曰,太史公所谓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,苏秦其此类邪?是也。策文本如此。
〔二〕 姚本元和姓纂,洛阳,苏秦之後,今无闻。
〔三〕 鲍本补曰:一本「乘轩里」。既曰「乘轩车」,而下又云:「无罢车驽马」,则此作「里」字为是。河南志,洛阳城东御道北孝义里西北隅,有苏秦冢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正义引策云,「苏秦,洛阳轩里之人也」。则张守节所见本是「里」字,可证一本之善也。
〔四〕 鲍本「秦」作「某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鲍改误甚,策文无作「某」之例。
〔五〕 鲍本「罢」,「疲」同。犹敝也。车劳败敝。
〔六〕 鲍本「羸」作「赢」。○ 正曰:说见秦策苏秦章。
〔七〕 鲍本「橐」作「囊」。○
〔八〕 鲍本「漳河」作「河漳」。○ 补曰:浊漳合清漳,东北至阜城,入北河。汉初,漳犹入河,其後河徙日东,而漳自入海。策中凡言「漳河」、「河漳」者,以漳入河相连也。此下又有「漳河」字。
〔九〕 鲍本茧,足胝也。
〔一0〕鲍本日行百里乃就舍。
〔一一〕鲍本无「之」字。○
〔一二〕鲍本郭门後至,不及其开时。
〔一三〕鲍本藉,谓借。
〔一四〕鲍本补曰:丛,见秦策。
〔一五〕鲍本土亦言梗,因木为类也。补曰:说见齐策。
〔一六〕姚本曾去「者」字。 鲍本补曰:愚谓有「者」字语胜。
〔一七〕鲍本淋,言其大能沃物。
〔一八〕鲍本「沮」作「阻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「阻」字误。
〔一九〕鲍本此喻不切於兑之事,盖以鬼事发其言耳。
〔二0〕鲍本杀在四年,言族,则其宗多死者。
李兑舍人谓李兑曰:「臣窃观君与苏公谈也,其辩过君,其博过君,君能听苏公之计乎?」李兑曰:「不能。」舍人曰:「君即不能,愿君坚塞两耳,无听其谈也。」明日复见,终日谈而去。舍人出送苏君,苏秦谓舍人曰:「昨日我谈粗而君动,今日精而君不动,何也?」舍人曰:「先生之计大而规高,吾君不能用也。乃我请君塞〔一〕两耳,无听谈者。虽然,先生明日复来,吾请资先生厚〔二〕用。」明日来,抵掌而谈。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〔三〕,和氏之璧〔四〕,黑貂之裘,黄金百镒〔五〕。苏秦得以为用,西入於秦。〔六〕
〔一〕 鲍本「塞」上有「坚」字。○
〔二〕 鲍本言使兑厚而用之。正曰:用,财费也。
〔三〕 鲍本览冥训注,隋侯珠云。 札记今本「月」误「日」。
〔四〕 鲍本卞和所献楚文王者。补曰:赵得楚和氏璧,秦昭王欲以十五城易之。李兑所送必非。
〔五〕 鲍本「镒」作「溢」,又改作「镒」。○
〔六〕 鲍本补曰:苏秦之死在慎靓王四年,去主父见杀时远甚。此策言杀主父事,非秦明矣。其代、厉与?首尾亦与秦策苏秦章类,抑本秦言事,而剿入後事欤?土梗、木梗之喻,与齐策止田文说同。彼亦秦死後事,而指为秦皆不合。太史公所谓异时事有类之者皆附之。苏秦其此类耶?
赵收天下且以伐齐
赵收天下,且以伐齐。苏秦〔一〕为〔二〕齐上书说赵王曰:「臣闻古之贤君,德行非施於海内也,教顺慈爱,非布於万民也,祭祀时享,非当於鬼神也。甘露降,风雨时至〔三〕,农夫登〔四〕,年谷丰盈,众人喜之〔五〕,而贤主恶〔六〕之。今足下功力〔七〕,非数痛加於秦国,而怨毒积恶,非曾深凌於韩也〔八〕。臣窃外闻大臣及下吏之议,皆言主前专据〔九〕,以秦为爱赵而憎韩。臣窃以事观之,秦岂得爱赵而憎韩哉?欲亡韩吞两周之地,故以韩为饵〔一0〕,先出声於天下,欲邻国闻而观之也〔一一〕。恐其事不成,故出兵以佯示〔一二〕赵、魏。恐天下之惊觉,故微韩以贰之〔一三〕。恐天下疑己,故出质以为信。声德於与国,而实伐空韩〔一四〕。臣窃观其图之也,议〔一五〕秦以谋计,必出於是。
〔一〕 鲍本「秦」作「厉」。○ 补曰:史作「厉」。
〔二〕 鲍本补曰:去声。
〔三〕 鲍本无「至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时雨至」。
〔四〕 鲍本谷熟曰登。
〔五〕 鲍本「喜」作「善」。○ 补曰:一本「喜之」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善」。
〔六〕 鲍本恶,心不安也。以其无以致之故。
〔七〕 鲍本谓战伐。
〔八〕 姚本曾本,「非素深于韩、齐也」。 鲍本补曰:「曾」恐即「增」。
〔九〕 鲍本言行之不疑。
〔一0〕鲍本赵时恶韩,故秦以亡韩悦赵,赵遂以为爱己也。补曰:秦两「憎韩」及「以韩为饵」之「韩」,史并作「齐」,说见後。且亡韩吞两周,文义明,作「齐」则不顺。
〔一一〕鲍本观其爱赵。
〔一二〕鲍本虚以伐韩示之。
〔一三〕鲍本「微」下补「伐」字。○ 补曰:「微」下有缺文,史作「徵兵於韩以威之」。贰,犹疑。 札记今本「微」下有「伐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
〔一四〕鲍本如上文,则伐韩非秦所急也。此言实伐者,韩之在秦掌握中物耳,故不急於伐。恐赵不以为德,故终伐之。其伐之,亦欲以吞周而非爱赵也。正曰:实欲伐空虚之韩。
〔一五〕鲍本议,犹意。正曰:一本「议以为秦计谋」。
「且夫说士之计,皆曰韩亡三川,魏灭晋国〔一〕,恃〔二〕韩未穷,而祸及於赵〔三〕。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,又有势同而患异者。昔者,楚人久伐而中山亡〔四〕。今燕尽韩之河南〔五〕,距沙丘,而至钜鹿〔六〕之界三百里〔七〕;距於扞关,至於榆中千五百里〔八〕。秦尽韩、魏之上党,则地与国都〔九〕邦属而壤挈者〔一0〕七百里。秦以三军强弩坐羊唐〔一一〕之上,即地去邯郸二十里。且秦以三军攻王之上党而危其北,则句注之西〔一二〕,非王之有也。今鲁〔一三〕句注禁常山而守〔一四〕,三百里通於燕之唐、曲吾〔一五〕,此代马胡驹〔一六〕不东,而崑山之玉〔一七〕不出也。此三宝者,又非王之有也。今从於强秦国〔一八〕之伐齐,臣恐其祸出於是矣。昔者〔一九〕,五国〔二0〕之王,尝合横而谋伐赵,参分赵国壤地,着之盘盂〔二一〕,属之雠柞〔二二〕。五国之兵有日矣,韩〔二三〕乃西师以禁〔二四〕秦国,使秦发令素服而听〔二五〕,反温、枳〔二六〕、高平〔二七〕於魏,反三公、什清〔二八〕於赵,以王之明知也。夫韩事赵宜正为上交〔二九〕;今乃以抵〔三0〕罪取伐,臣恐其後事王者之〔三一〕不敢自必也。今王收〔三二〕天下,必以王为得〔三三〕。韩危〔三四〕社稷以事王,天下必重王。然则韩〔三五〕义王以天下就之〔三六〕,下至韩慕王以天下收之〔三七〕,是一世之命,制於王已。臣愿大王深与左右群臣卒计而重谋,先事成虑而熟图之也。」〔三八〕
〔一〕 鲍本晋国,谓安邑。
〔二〕 鲍本「恃」作「是」。○ 补曰:恃,非所恃也。 札记今本「恃」作「是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史记作「市朝未变,而祸已及矣」,与策文不同。
〔三〕 鲍本三晋,唇齿之国,故韩亡则魏灭,魏灭而祸及於赵,不待韩灭尽也。
〔四〕 鲍本此言楚受秦伐,赵无秦患,故破中山灭之。故秦昭八年,再败楚,遂言赵破中山。正曰:大事记,中山恃魏,楚、魏久连兵,中山失助而亡。今详此言亦失考。年表,武灵王二十五年攻中山,而秦、韩、魏、齐击楚,败唐昧,亦此时也。说见燕、魏等策。
〔五〕 鲍本尽,言得其地。补曰:「尽韩之河」,史作「燕尽齐之北地」。
〔六〕 鲍本钜鹿,冀州郡。
〔七〕 鲍本自此皆言近赵。
〔八〕 鲍本衍「千」字。榆中属金城。补曰:「距於」云云,史作「秦之上郡,近扞关,至於榆中,千五百里」。榆中、上郡见前。自上郡至榆中,则千五百里为是。楚有扞关,说见前策。大事记云,扞者,扞敌之扞,非关名也。此赵扞敌之关,非独楚有之。赵之扞关,陆地之关;楚之扞关,水道之关也。
〔九〕 鲍本国,谓赵。
〔一0〕鲍本言为秦所取。挈,言取之易。
〔一一〕鲍本「唐」作「肠」。○ 札记鲍改「唐」为「肠」。丕烈案:因史记有羊肠之西而改耳。此多不同,未是也。
〔一二〕鲍本属鴈门。补曰:括地志云,句注山在鴈门县西北。
〔一三〕鲍本「鲁」作「踰」。○ 补曰:字义未详。 札记今本「鲁」作「踰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史记作「踰句注,斩常山而守之」。
〔一四〕鲍本守,犹闭。
〔一五〕鲍本「吾」作「遇」。○ 正曰:当作「曲逆」。遇,音顒。史注,中牟、曲遇、聚,郑州县,非此所指。按齐策权之难章云,燕战胜兵罢,赵可以取唐、曲逆。唐,即唐县;曲逆,蒲阴县。并属中山。此「曲」下必「逆」字也,一本止作「唐曲」,亦缺误。 札记今本「吾」作「遇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「吾」、「逆」声之转也,当存旧。史记无「之唐曲吾」四字,文不同。
〔一六〕鲍本补曰:「胡驹」,史作「胡犬」。郭璞云,胡地野犬,似狐而小也。
〔一七〕鲍本後志,金城临羌有崑山。正曰:禹贡,雍州贡球琳、琅玕。尔雅,崑仑虚之璆琳、琅玕。李斯传,崑山之玉。正义云,崑冈在于阗国东北,出玉。按,武帝以于阗山出玉,故号玉所出曰崑仑。
〔一八〕鲍本「国」作「与」。○ 札记今本「国」作「与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史记作「王久伐齐,从强秦攻韩」。
〔一九〕鲍本无「昔者」二字。○
〔二0〕鲍本齐、楚、魏、韩、燕。
〔二一〕鲍本「参」作「三」。○ 盘盂,取太公为武王作盘盂之铭。补曰:言其日见而不忘。
〔二二〕鲍本「雠柞」,「酬酢」同。言其相属伐赵於酬酢之间。
〔二三〕鲍本「韩」作「齐」。○ 下并同。正曰:专据史文辄改,大不然也。
〔二四〕鲍本禁,闭拒之。
〔二五〕鲍本今令其国素服者,兵败以丧礼自居也。史不书。
〔二六〕姚本一作「根柔」。 鲍本「枳」作「轵」。○ 并属河内。
〔二七〕鲍本高平,属临淮,安定亦有。正曰:括地志云,高平故城,在怀州河阳县西。言临淮者,缪。安定,秦地,亦非。温、枳皆河内,故当以怀州者为正。
〔二八〕姚本续云:史记改「三公、什清」作「巠分、先俞」。 鲍本「公」字疑误。安定有三水,朔方有三封,勃海有三户,皆近赵。张仪塞什谷之口,当屯留之道,则什近屯留。後志中牟注有清口,皆赵地也。正曰:「三公」二字有误。史云,反高平、根柔於魏,反巠分、先俞於赵。根柔未详,文已明。括地志云,句注山一名正陉山。尔雅云,陵西踰、鄢门。疑此巠分乃巠山,先俞即西俞也。 札记丕烈案:徐广注云,一作「王公」,即出於此。当各依本文。吴氏专以张守节说为据,未是也。
〔二九〕鲍本「韩」作「齐」,无「正」字。○ 以其有志为赵闭秦。 札记今本「韩」上有「齐」字,乃误涉鲍也。鲍改「韩」为「齐」。今本两存,尤误之甚者也。今本无「正」字,鲍本无。丕烈案:史记无。
〔三0〕鲍本「抵」作「邸」。○ 「邸」,「抵」同,坐也。正曰:姚本作「抵」,当也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抵」。
〔三一〕鲍本无「者之」二字。○ 补曰:一本「事王者之」云云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有。
〔三二〕鲍本「收」下补「齐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史记作「今王毋与天下攻齐,天下必以王为义」。
〔三三〕鲍本「得」下「韩」作「齐」。○
〔三四〕姚本「危」,曾作「抱」。 鲍本「危」上补「齐」字。○ 札记鲍改「韩」为「齐」,读上属。丕烈案:鲍读误也。史记作「齐抱社稷以厚事王」。史记「齐」,即此文「韩」,不得上属。
〔三五〕鲍本「韩」作「齐」。○
〔三六〕鲍本赵得天下之交而屈就齐,故齐以为义。
〔三七〕鲍本「韩」作「齐」。○ 就之,上也,故收言下。正曰:就者,屈就之;收者,收结之。 札记鲍改「韩」为「齐」。丕烈案:吴氏有正,见上。史记作「王以天下善秦,秦暴,王以天下禁之」。此策文有误字。
〔三八〕姚本此段与史记文多不同,盖讹谬,当用史记全篇观之。 鲍本赵惠文十六年有。正曰:史赵世家,惠文十五年,燕昭王与赵、韩、魏、秦共击齐,齐败走,燕独深入,取临淄。十六年,秦复与赵数击齐,齐人患之,苏厉为齐遗赵王书云云,於是赵乃辍,谢秦不击齐。大事记,是时齐地皆入燕,独莒、即墨仅存。苏厉之书皆不及之,恐非此时事。按策多为韩言,乃赵将击韩,而厉为韩止之者,其间事实,皆明为韩,而首云伐齐、为齐殊不合,决有误。而史一切以「韩」为「齐」,抑马迁之所改欤?然赵伐韩事,亦不知在何时,其文及地名亦多舛异不同,强为之说。鲍专据史文辄改,大不然也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说是也。策文本皆作「韩」,或以史记「齐」字乱之。
齐攻宋奉阳君不欲
齐攻宋,奉阳君不欲。客请奉阳君曰:「君之春秋高矣,而封地不定,不可不熟图也。秦之贪,韩、魏危,卫〔一〕、楚正〔二〕,中山之地薄,宋罪重,齐怒深,残伐乱宋,定身封,德强齐,此百代之一时也。」〔三〕
〔一〕 鲍本「卫」作「燕」。○ 正曰:上章作「燕」。 札记丕烈案:鲍依後公孙衍说文也。
〔二〕 鲍本「正」作「僻」。○ 盖「僻」、「匹」声近,「匹」又讹作「正」字。补曰:宜注原文下。 札记丕烈案:鲍依後公孙衍说文也。
〔三〕 鲍本正曰:赵策说奉阳君取阴之辞,自「宋罪重」以下至「百世之一时」已,凡两见,而秦策亦有之,以为谓穰侯。赵策又曰,「魏冉必妒君之有阴」。按阴即陶,宋地,冉所封也。秦记,昭王十二年,楼缓免,穰侯魏冉为相;十六年,冉免,封公子市宛,公子悝邓,魏冉陶,为诸侯。冉传云,免楼缓而魏冉相,冉谢病免,以烛寿为相;烛免,复相冉,乃封於穰,後益封陶,号曰穰侯。大事记先书穰侯魏冉为相,从本;後书复以魏冉为丞相,封於穰与陶,谓之穰侯,又封公子市为宛侯,公子悝为邓侯,从传。又谓三子之封,皆取於邻国。秦去年取宛,今年取邓,穰、陶虽不载何年得之,盖亦近岁。按赧王十四年,秦付韩取穰,大事记已书之矣。独以陶为近岁所取,则眩於史文,未考其实。且据秦纪,则冉始相已封穰,後相封陶。於传则复相时封穰,後益以陶,已有不合。大事记从之,亦偶未察,独见於策者可考。李兑约五国伐秦,後欲取阴定封,说穰侯者亦劝之。策文容有复混,而其事实并一时。是时齐欲攻宋,秦禁之,齐欲与赵,故说者劝李兑,上距冉复相秦五岁尔。使冉已封陶,兑安得欲之,而言者亦安得云「冉妒君之有阴」?因此言而知冉之未封陶而欲得之也。其後,齐灭宋两年而为五国所破,赵既不取陶,而齐亦卒不能有。穰侯之取陶在此时欤?或谓魏策谓穰侯云,「君攻楚取宛、穰,以广陶封」,以封陶在前。窃谓秦之取穰、冉之封穰,固无疑矣。独取陶定封,岁月不载。而史所谓後益封陶,号曰穰侯者,辞亦不明。意者陶之封大而入厚,冉国於陶,如取刚寿之类,皆云广陶封,故魏策之言如此。而宛亦非冉封,不足据信。使冉封陶,当曰陶侯,而称穰侯,知始封穰必非误也。
秦王谓公子他
秦王〔一〕谓公子他曰:「昔岁殽下之事〔二〕,韩为中军,以与诸侯攻秦。韩与秦接境壤界,其地不能千里,展转〔三〕不可约。日者秦、楚战於蓝田〔四〕,韩出锐师以佐秦,秦战不利,因转与楚,不固信盟,唯便是从。韩之在我,心腹之疾。吾将伐之,何如?」公子他曰:「王出兵韩〔五〕,韩必惧,惧则可以不战而深取割。」王曰:「善。」乃起兵,一军临荧阳〔六〕,一军临太行。
〔一〕 鲍本昭。
〔二〕 鲍本即秦惠七年,五国攻函谷事。函、殽地近,故云。补曰:按赵世家,孝成二年,受韩上党。长平之败,在七年。秦惠七年,五国攻秦,至孝成二年,凡五十四年。秦惠十三年,败楚蓝田,距此四十九年。又韩襄王十四年,与齐、魏共击秦於函谷,河渭绝一日,距孝成二年为三十五年,稍近。然远引前事者,祗欲言韩之不可不伐耳。年表,破长平在孝成六年,与世家异。
〔三〕 鲍本展转,犹反覆。
〔四〕 鲍本秦惠文後十三年。
〔五〕 鲍本军於其地。
〔六〕 鲍本「荧」作「荥」。○
韩恐,使阳城君入谢於秦〔一〕,请效上党之地以为和。令韩阳告上党之守靳〈黄重〉〔二〕曰:「秦起二军以临韩,韩不能有〔三〕。今王〔四〕令韩兴兵〔五〕以上党入和於秦,使阳言之太守〔六〕,太守其效之。」靳〈黄重〉曰:「人有言:挈瓶之知〔七〕,不失守器〔八〕。王则有令,而臣太守〔九〕,虽王与子,亦其猜焉〔一0〕。臣请悉发守以应秦〔一一〕,若不能卒,则死之〔一二〕。」韩阳趋以报王,王曰:「吾始已诺於应侯矣,今不与,是欺之也。」乃使冯亭代靳〈黄重〉。
〔一〕 鲍本「恐」上无「韩」字,补「韩」字。○ 疑当作「成阳」,秦昭十七入朝者也。 札记丕烈案:鲍以为秦本纪昭十七年,城阳君入朝者。今考集解、索隐无说,正义亦不以为韩。鲍所说,殊无据,其缪多此类。
〔二〕 鲍本「〈黄重〉」作「黈」。〈黄重〉,字书无此字,下同。 札记今本「〈黄重〉」作「黈」,乃误涉鲍也。丕烈案:此字有误,但所改未是。
〔三〕 鲍本「有」作「支」。○ 札记今本「有」作「支」。
〔四〕 鲍本桓惠。
〔五〕 鲍本恐守不效地故。
〔六〕 鲍本补曰:索隐云,汉景时始称太守,「太」者衍字。愚按,史文止一称太守,故索隐云然。此策凡五言之,决非衍,当时已有此称矣。
〔七〕 鲍本挈瓶之人之智。
〔八〕 鲍本所守之器,谓瓶。
〔九〕 札记今本「太」误「失」。丕烈案:此吴所数之一,不得改去。
〔一0〕鲍本「亦其」作「其亦」。○ 嫌其不能守。
〔一一〕鲍本发兵。正曰:悉发守兵。
〔一二〕鲍本言战败不终事。
冯亭守三十日,阴使人请赵王曰:「韩不能守上党,且以与秦,其民皆不欲为秦,而愿为赵。今有城市之邑七十〔一〕,愿拜内之於王,唯王才〔二〕之。」赵王喜,召平原君〔三〕而告之曰:「韩不能守上党,且以与秦,其吏民不欲为秦,而皆愿为赵。今〔四〕冯亭令使者以与寡人,何如?」赵豹对曰:「臣闻圣人甚祸无故之利〔五〕。」王曰:「人怀吾义,何谓无故乎?」对曰:「秦蚕食韩氏之地,中绝不令相通,故自以为坐受上党也。且夫韩之所以内赵者,欲嫁其祸也。秦被其劳,而赵受其利,虽强大不能得之於小弱,而小弱顾能得之强大乎?今王取之,可谓有故乎?且秦以牛田〔六〕,水通粮,其死士皆列之於上地〔七〕,令严政行,不可与战。王自图之!」王大怒曰:「夫用百万之众,攻战〔八〕踰年历岁,未见一城也。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,何故不为?」赵豹出。
〔一〕 鲍本补曰:史作「十七」,下同。
〔二〕 鲍本「才」,「财」、「裁」同。
〔三〕 鲍本「平原君」作「平阳君」。○ 史作「平阳君」,赵豹是也。若果平原,下文不应复云召赵胜。补曰:「原」当作「阳」。
〔四〕 札记今本「今」误「令」。
〔五〕 鲍本无「臣闻」二字。○ 无故得利,圣人以为祸。 札记丕烈案:史记无。
〔六〕 姚本钱、刘作「甲」。 鲍本牛田,秦地,缺,因其水为漕。正曰:牛耕积谷,水漕通粮。秦从渭水漕运入河洛。或以为汉世始用牛耕。窃以为古用木耜,未有金耜,用人耕未用牛耕。耦耕者,二人并耕,或一人一牛亦可。汉始专用牛耕也。字书,「犁」从牛。冉耕字伯牛,司马牛名犁,不可谓牛耕非古也。
〔七〕 鲍本韩之上流。正曰:地之上者。
〔八〕 姚本三本同作「齐」。
王召赵胜、赵禹而告之曰:「韩不能守上党,今其守以与寡人,有城市之邑七十。」二人对曰:「用兵踰年,未见一城,今坐而得城〔一〕,此大利也。」乃使赵胜往受地。
〔一〕 鲍本「城」下补「七十」二字。○ 补曰:史此有「七十」二字。
赵胜至曰:「敝邑之王,使使者臣胜,太〔一〕守有诏〔二〕,使臣胜谓曰:『请以三万户之都封太守,千户封县令〔三〕,诸吏皆益爵三级,民能相集者,赐家六金。』」冯亭垂涕而勉〔四〕曰:「是吾处三不义也:为主守地而不能死,而以与人,不义一也;主内之秦,不顺主命,不义二也;卖主之地而食〔五〕之,不义三也。」辞封而入韩〔六〕,谓韩王曰:「赵闻韩不能守上党,今发兵已取之矣。」
〔一〕 鲍本「太」上补「告」字。○ 札记今本「太」上有「告」字,乃误涉鲍也,鲍补「告」字。丕烈案:史记无此句。策文本如此,不误,述冯亭所云也。下文「使臣胜谓曰」,方是告冯亭。鲍补误甚。
〔二〕 鲍本诏,告也,谓太守有告。有诏,秦人语耳。
〔三〕 鲍本补曰:县令,说见楚策。
〔四〕 鲍本「勉」作「免」。○ 免,辞也。补曰:此书「勉」、「免」通。 札记丕烈案:此以「勉」为「俛」字也,吴说未是。
〔五〕 鲍本食,食封户也。
〔六〕 鲍本补曰:汉书,赵封冯亭为华阳君,与赵将括距秦,战死长平,与此异。
韩告秦曰:「赵起兵取上党。」秦王怒,令公孙起、王齮〔一〕以兵遇赵於长平。〔二〕
〔一〕 鲍本补曰:公孙起即白起。史王齕非齮,秦将有桓齮,此恐讹舛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说非也。白起传曰,「乃阴使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,而王齕为尉裨将」。秦始皇纪「王齮、麃公」等,徐广注,一作「齕」。索隐曰,「王齮即王齕。昭王二十九年,代大夫陵伐赵者」。六国表,「秦庄襄王三年,王齕击上党」。徐广亦注,一作「齕」。是王齮即王齕,其证甚明,与桓齮迥不相涉。吴偶失考也。王震泽本索隐,「齕」作「骑」,单本并删去「王齕」二字,皆误。
〔二〕 鲍本赵记四年有,冯亭下。彪谓:平阳嫁祸之言,岂不易晓,而孝成怒之,昏於利之。胜、禹入而顺旨,以济其欲,不几於一言而丧邦欤?故为邦者以远佞人为急。正曰:胜、禹浅谋,非佞也。
苏秦为赵王使於秦
苏秦为赵王使於秦〔一〕,反,三日不得见。谓赵王曰:「秦乃者过柱山〔二〕,有两木焉。一盖呼侣〔三〕,一盖哭。问其〔四〕故,对曰:『吾已大矣,年已长矣,吾苦夫匠人,且以绳墨案规矩刻镂我。一盖曰:『此非吾所苦也,是故吾事也〔五〕。吾所苦夫铁钻〔六〕然,自入而出夫人者〔七〕。』今臣使於秦,而三日不见,无有〔八〕谓〔九〕臣为铁钻者乎?」
〔一〕 鲍本本传不书。
〔二〕 鲍本盖砥柱。正曰:无考。
〔三〕 鲍本招其徒。
〔四〕 姚本一本「秦问其故」。
〔五〕 鲍本事,犹分。补曰:「故」,「固」通。
〔六〕 鲍本「钻」作「銛」,下同。○ 銛,言铁之利。若钻,则铁鋷也,义不合此。正曰:钻,玉篇,其沾、敕淹二反。鋷,音镊。後汉章帝诏有「钻」、「钻」字。苍颉篇,钻,持也。盖字与钳同,以铁有所劫朿也。 札记丕烈案:吴氏正以为「盖字与钳同」者亦非也。闻诸金坛段先生玉裁云,「钻」与「厓」同,说文「楔」也。其说得之矣。下文「自入而出夫人者」为一句,言厓入而木出也。故云「谓臣为铁钻者」,秦言其人自入而出,臣有似於楔也者。
〔七〕 鲍本人,谓木屑,自铁言之为人。正曰:难通,其义未详。
〔八〕 鲍本无有,言得无有也。
〔九〕 姚本集、钱、刘作「为」。 鲍本「谓」作「为」。○
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
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〔一〕,又北之赵,冷向谓强国〔二〕曰:「不如令赵拘甘茂,勿出,以与齐、韩、秦市。齐王〔三〕欲求救宜阳,必效县狐氏〔四〕。韩欲有〔五〕宜阳,必以路涉〔六〕、端氏〔七〕赂赵。秦王〔八〕欲得宜阳,不爱名宝〔九〕,且拘茂也,且以置公孙赫、樗里疾〔一0〕。」
〔一〕 鲍本秦武王三年,此十八年。
〔二〕 鲍本赵人。
〔三〕 鲍本闵。
〔四〕 鲍本地缺。
〔五〕 鲍本「有」作「存」。○
〔六〕 鲍本地缺。
〔七〕 鲍本属河东。
〔八〕 鲍本武。
〔九〕 鲍本宝之名世者。齐、韩之赂,欲拘茂,败其约也;秦赂,则欲出之。
〔一0〕鲍本茂不还秦,则二人用。
谓皮相国
谓皮相国〔一〕曰:「以赵之弱而据〔二〕之建信君〔三〕,涉孟之雠〔四〕然者〔五〕何也?以从为有功也。齐不从〔六〕,建信君知从〔七〕之无功。建信者〔八〕安能以无功恶秦〔九〕哉?不能以无功恶秦,则且出兵助秦攻魏,以楚、赵分齐〔一0〕,则是强毕矣〔一一〕。建信、春申〔一二〕从,则无功而恶秦〔一三〕。秦分齐〔一四〕,齐亡魏〔一五〕,则有功而善秦〔一六〕。故两君者,〔一七〕择有功之〔一八〕无功为知哉?」
〔一〕 鲍本赵相。
〔二〕 鲍本据,犹任。
〔三〕 鲍本建信,赵幸臣。
〔四〕 鲍本盖为横者,与建信异趣,故赵雠之。补曰:「涉孟之雠」四字未详,或言建信、涉孟二人,以其反有害於赵,故以雠称。
〔五〕 鲍本补曰:「然者」,下章亦有此文法,当至「也」字句。 札记丕烈案:下章在平原君请冯忌见彼下。
〔六〕 鲍本正曰:句。
〔七〕 鲍本此「从」如字。
〔八〕 姚本一作「君」。
〔九〕 鲍本恶,犹害也。从有功乃能害秦尔。
〔一0〕鲍本为从无功,则反助秦,不则分齐。齐虽不为从,然与秦争衡,故助秦则分齐之地。分,分其地。
〔一一〕鲍本言建信图强之计尽於此。补曰:谓不能害秦,则可助秦攻魏。怒齐之不从,则合楚以分齐。二策必居一焉。则图强之计,毕於此矣。
〔一二〕鲍本春申,悼襄四年主从约,发议於此时也。
〔一三〕鲍本言楚、赵合,则虽未见功,有害秦之形。
〔一四〕鲍本「分」作「合」。○ 秦见二国合,亦与齐合。
〔一五〕鲍本正曰:「秦分齐,齐亡魏」,语不可解,疑有舛误。当是「分齐亡魏」,而衍「秦齐」二字。盖曰建信、春申从,则虽无功而其势可以恶秦,此合楚、赵之策也。分齐亡魏则有功,而可以善秦,此助秦之策也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说是也。上文「则且出兵助秦攻魏,以楚、赵分齐」,即其事。
〔一六〕鲍本齐本不从建信,今秦来合,故助之攻魏以善之。
〔一七〕鲍本两,齐、赵也。赵知据建信,而不知其不合楚不能成功。齐不从建信,而不知其合楚足以成功。不知所择也。正曰:两君,指皮相国、建信君,或指建信君,涉孟,将何所择於有功无功二者而为智哉。
〔一八〕鲍本「之」下补「与」字。○ 补曰:「之」字疑当在「无功」下。
或谓皮相国
或〔一〕谓皮相国曰:「魏杀吕辽〔二〕而卫兵〔三〕,亡其北〔四〕阳〔五〕而梁危,河间封不定而齐〔六〕危〔七〕,文信不得志〔八〕,三晋倍之忧也〔九〕。今魏耻未灭〔一0〕,赵患又起,〔一一〕文信侯之忧大矣〔一二〕。齐不从〔一三〕,三晋之心疑矣〔一四〕。忧大者不计而构〔一五〕,心疑者事秦急。秦、魏之构,不待割而成〔一六〕。秦从楚、魏攻齐,独吞赵〔一七〕,齐、赵必俱亡矣。」〔一八〕
〔一〕 鲍本无「或」字。○
〔二〕 鲍本魏臣,秦所重者。正曰:魏臣无考。後章作吕遗,未知孰是?又言收河间,何异杀吕遗,则吕为秦重者。
〔三〕 鲍本正曰:卫兵,句。
〔四〕 姚本一作「比」。 鲍本「北」作「比」。○ 正曰:一本「比」作「北」。
〔五〕 鲍本属南阳。卫附秦者也。故魏杀秦重,卫为之亡魏之鄙以危之。正曰:卫附魏者也。卫兵,卫被兵也。兵,秦兵也。
〔六〕 鲍本「齐」作「赵」。○ 正曰:河间近齐,後言攻齐,必此时并欲攻齐。
〔七〕 鲍本时魏、赵欲以封文信,而不果。正曰:秦策所谓不果攻赵,赵赂以河间十二县,在前事也。战国封地,往往取之他国。是时秦以河间地封不韦,秦策称不韦欲攻赵以广河间,是也。时赵方与诸侯合从,欲收河间,故言封不定。
〔八〕 鲍本文信,吕不韦也。庄襄元年封,此十七年也。未得河间,故不得志。正曰:按史,封文信侯,食河南洛阳十万户,河间後封。
〔九〕 鲍本文信欲得河间,必伐赵。韩、魏,赵之与国,故其忧倍。正曰:倍,犹背也。三晋之忧也。「倍」字,疑「信」字讹衍。
〔一0〕鲍本言尝分魏之忧。正曰:见上文。
〔一一〕鲍本患文信也。
〔一二〕鲍本文信为三晋之忧。补曰:文信之忧未详,恐有字误。
〔一三〕鲍本不与山东约从。
〔一四〕鲍本疑从之不可合。
〔一五〕鲍本「构」作「讲」,下同。○ 言赵必求和於秦,不待计也。正曰:下文言秦、魏无赵。
〔一六〕鲍本凡讲,必割地。今急於成,不待已割盖先讲也。
〔一七〕鲍本赵近秦,秦攻之,不待楚、魏。
〔一八〕鲍本此说欲赵以河间广文信封也,下有一章合此。
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
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〔一〕。孟尝君择舍人以为武城吏,而〔二〕遣之曰:「鄙语岂不曰,借车者驰之〔三〕,借衣者被〔四〕之哉?」皆对曰:「有之。」孟尝君曰:「文甚不取也。夫所借衣车者,非亲友,则兄弟也。夫驰亲友之车,被兄弟之衣,文以为不可。今赵王不知文不肖,而封之以武城,愿大夫之往也,毋伐树木,毋发〔五〕屋室,訾然使赵王悟而知文也〔六〕。谨使〔七〕可全而归之。」
〔一〕 鲍本属清河,即下东武城。此当田文奔薛後。正曰:无考。
〔二〕 札记今本「而」误「之」。
〔三〕 鲍本借车与衣,固将驰且被也。今云然,盖常常驰被而弗爱也。
〔四〕 姚本被,平声凑音。 鲍本补曰:被,姚凑音披。
〔五〕 鲍本补曰:一本标御览「发」作「废」。
〔六〕 鲍本无「也」字。○ 訾,不思称意也,言其不期得知而见知,知其善任人也。补曰:一本「知文也」。
〔七〕 鲍本遣吏之辞。正曰:「谨使」,属下句。使,如字。补曰:一本标御览「谨」作「仅」。
谓赵王曰三晋合而秦弱
谓赵王曰:「三晋合而秦弱,三晋离而秦强,此天下之所明〔一〕也。秦之有燕而伐赵,有赵而伐燕;有梁而伐赵,有赵而伐梁;有楚而伐韩,有韩而伐楚〔二〕;此〔三〕天下之所明见也。然山东不能易其路〔四〕,兵弱也。弱而不能相壹,是何楚〔五〕之知,山东之愚也。是臣所为山东之忧也。虎将即禽〔六〕,禽不知虎之即己也,而相斗两罢〔七〕,而归其死於虎。故使禽知虎之即己,决不相斗矣。今山东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,而尚相斗两敝,而归其国於秦,知不如禽远矣。愿王熟虑之也。
〔一〕 鲍本补曰:「明」下疑有缺字。
〔二〕 鲍本补曰:有者,善之也。
〔三〕 札记今本「此」误「而」。
〔四〕 鲍本言易横秦之路,以合三晋。正曰:山东六国,不能易其合秦之道以合。
〔五〕 鲍本「楚」作「秦」。○ 补曰:当作「秦」。 札记今本「楚」作「秦」,乃误涉鲍也。
〔六〕 鲍本走兽总名。
〔七〕 鲍本补曰:音疲。
「今事有可急者,秦之欲伐韩、梁,东闚於周室甚,惟寐亡〔一〕之。今南攻楚者,恶三晋之大合〔二〕也。今攻楚休而复之〔三〕,已五年矣〔四〕,攘地千余里。今谓楚王〔五〕:『苟来举玉趾而见寡人,必与楚为兄弟之国〔六〕,必为楚攻韩、梁,反楚之故地。』楚王美秦之语,怒韩、梁之不救己,必入於秦。有谋故杀〔七〕使之赵,以燕饵赵〔八〕,而离三晋〔九〕。今王美秦之言,而欲攻燕,攻燕,食未饱而祸已及矣。楚王入秦,秦、楚为一,东面而攻韩。韩南无楚,北无赵〔一0〕,韩不待伐,割挈马兔〔一一〕而西走。〔一二〕秦与韩为上交,秦祸〔一三〕安〔一四〕移於梁矣。以秦之强,有楚、韩之用,梁不待伐矣〔一五〕。割挈马兔而西走,秦与梁为上交,秦祸案攘於赵矣〔一六〕。以强秦之有韩、梁、楚,与燕之怒〔一七〕,割必深矣〔一八〕。国之举此〔一九〕,臣之所为来。臣故曰:事有可急为者。
〔一〕 姚本刘本作「忘」。 鲍本「亡」作「忘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此以「亡」为「忘」字耳。
〔二〕 鲍本「大」作「相」。○ 合,合楚也。楚强晋弱,先攻其强,则弱者沮,不敢合矣。
〔三〕 鲍本休,罢兵。复,复攻。补曰:复,扶又反。
〔四〕 鲍本先是秦取汉中,取召陵,又败之重丘。
〔五〕 鲍本怀。
〔六〕 鲍本楚怀三十年,秦昭云然。此二十七年。
〔七〕 姚本刘作「发」。 鲍本「有谋」上补「秦」字,「杀」作「发」。○ 札记今本「秦」下复有「秦」字。乃误涉鲍也。鲍补「秦」字,改「杀」为「发」。丕烈案:此读「有谋」连下,以「有」为「又」字也,鲍补於「谋」字句,误甚。
〔八〕 鲍本言欲与赵攻燕。
〔九〕 鲍本韩、魏时不合秦,而赵合之,必不善赵。
〔一0〕鲍本美秦反地饵燕之说,故不救韩,亦离三晋之策也。
〔一一〕姚本曾作「免」。 鲍本补曰:一本作「免」,下同。
〔一二〕鲍本割地挈而走秦,疾於马兔。
〔一三〕鲍本祸,兵祸。
〔一四〕姚本续云:改「安」作「案」。荀子「上不能好其人,下不能隆礼,安特将学杂识,志顺诗书而已耳,则末世穷年,不免为陋儒而已」注,「安」,语助,犹言抑也,或作「案」。荀子多用此字。礼记三年问作「焉」。战国策谓赵王曰,「秦与韩为上交,秦祸按移於梁矣」,「秦与梁为上交,秦祸按攘於赵矣」。吕氏春秋吴起谓商文曰,「今置质为臣,其主安重;释玺辞官,其主安轻」。盖当时人通以「安」为语助,或方言耳,特犹言直也。杂志记之,书百家之说,言既不能好其人,又不能隆礼,直学杂说顺诗书而已,岂免为陋儒乎?言不知通变也。 鲍本安,言其不劳。
〔一五〕姚本一无「矣」字。 鲍本衍「矣」字。
〔一六〕鲍本「攘於」作「环中」。○ 「案」,「安」同,故荀卿书多用「案」字。此言秦视赵在其度内,如物在环中。「环中」一作「移於」字可也。正曰:姚本「案攘於赵」,愚以「攘」即「移」字讹,当作「移於」。鲍本说是。 札记「攘於」鲍本作「环中」。吴氏正曰,愚以「攘」即「移」字讹,当作「移於」。丕烈案:吴说未是。杨倞荀子注引作「攘」字。
〔一七〕鲍本秦有三国,赵之患也,燕又怒之。
〔一八〕鲍本秦割赵地。
〔一九〕鲍本国,谓赵。举,犹行。
「及楚王之未入也,三晋相亲相坚〔一〕,出锐师以戍韩、梁西边,楚王闻之,必不入秦,秦必怒而循攻楚〔二〕,是秦祸不离楚也,便於三晋。若楚王入,秦〔三〕见三晋之大合而坚也,必不出楚王〔四〕,即多割〔五〕,是秦祸不离楚也,有利於三晋。愿王之熟计之也急〔六〕!」
〔一〕 鲍本坚其约。
〔二〕 鲍本循前而攻。
〔三〕 鲍本「秦」下补「秦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此读「入」句绝。魏策支期曰,「王视楚王,楚王入」;又曰,「楚王不入」。皆可为证。鲍补误也。
〔四〕 鲍本恐其合晋。
〔五〕 鲍本楚求出故。
〔六〕 鲍本重言急以促之。补曰:一本无「急」字,是。此下盖叙述者之辞。
赵王因起兵南戍〔一〕韩、梁之西〔二〕边。秦见三晋之坚也,果不出楚王卬〔三〕,而多求地〔四〕。
〔一〕 鲍本「南」下有「伐山戎」三字。○ 戎近秦,伐之以偪秦。补曰:姚本有「戍」,无「伐山戎」三字,是。
〔二〕 鲍本「西」作「恶」,又改作「西」。○ 补曰:一本作「西」。
〔三〕 姚本刘改「卬」作「印」。 鲍本衍「卬」字。补曰:字误衍,姚云,刘改作「印」,亦难通。 札记丕烈案:此与上文「即多割」,「即」、「印」二字皆有误,但衍者未是。
〔四〕 鲍本彪谓:从横之说,未有善於此者也。赵少尝之,其效已见,是以知张仪之可折也。为其效不大见於後,则是诸侯之不一也,是其计之不明不智也。吁,惜哉!补曰:此策自「割必深矣」以上,其论从横之利害当矣。自「事有可急者」以下,劝三晋之相坚,而移祸於楚,亦未得为尽善。盖陈轸不得已之计也。愚考齐策秦伐魏陈轸合三晋而东章及韩、燕策与此章多合。此章言楚王入秦,正秦诱怀王武关之岁,在赧王十六年,详见齐策。「所为」、「为楚」、「为来」之「为」,去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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