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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国策卷二十三 魏二
犀首田盼欲得齐魏之兵以伐赵
犀首、田盼欲得齐、魏之兵以伐赵,梁君与田侯〔一〕不欲。犀首曰:「请国出五万人,不过五月而赵破。」田盼曰:「夫轻用其兵者,其国易危;易用其计者,其身易穷。公今言破赵大易,恐有後咎。」犀首曰:「公之不慧也。夫二君者,固已不欲矣。今公又言有〔二〕难以惧之,是赵不伐,而二士〔三〕之谋困也。且公直言易,而事已去矣。夫难构而兵结,田侯、梁君见其危,又安敢释卒不我予乎?」田盼曰:「善。」遂劝两君听犀首。犀首〔四〕、田盼遂得齐、魏之兵。兵未出境,梁君、田侯恐其至而战败也,悉起兵从之,大败赵氏。
〔一〕 鲍本闵王。正曰:事在齐宣十一年,魏惠後三年,赵肃侯十八年。公孙衍欲败从,田盼本非与谋,故其闻衍之说,犹能以用兵难之。既而訹於其言,劝两君以听衍而身将齐、魏之兵,盖狃於战斗之习,堕衍计中,以成其欺,以败和好,快雠秦之欲,皆盼之为也。观马陵之役,魏客之言,张丑说楚之辞,知盼为邻国所畏,百姓所服。今以此事观之,盼亦优於勇而短於谋者也。
〔二〕 姚本曾添「有」字。 鲍本无「有」字。○
〔三〕 姚本一作「君」。 鲍本二士,衍、盼。
〔四〕 鲍本「犀首」二字不重。○ 补二字。
犀首见梁君
犀首见梁君曰:「臣尽力竭知,欲以为王广土取尊名,田需〔一〕从中败君〔二〕,王又听之,是臣终无成功也。需亡,臣将侍;需侍,臣请亡。」王曰:「需,寡人之股掌〔三〕之臣也。为子之不便也,杀之亡之〔四〕,毋谓天下何,内之无若群臣何也〔五〕!今吾为子外之,令毋敢入〔六〕子之事。入子之事者,吾为子杀之亡之,胡〔七〕如?」犀首许诺。於是东见田婴,与之约结;召文子〔八〕而相之魏,身相於韩。〔九〕
〔一〕 姚本前作田繻,今直言需。
〔二〕 鲍本补曰:一本标「君」一作「臣」,又作「之」。 札记今本「君」作「臣」。
〔三〕 鲍本犹股肱。
〔四〕 鲍本补曰:一本标云,有「外之」字。 札记丕烈案:有者当是。此读「外之毋谓天下何」七字为一句,与下「内之」为对文,涉「今吾为子外之」而脱。
〔五〕 鲍本内,谓亲之。称「群臣」,则衍与焉。正曰;言杀之亡之,天下之人与内之群臣,皆不以为然也。
〔六〕 姚本入,犹与也。曾、刘无此注。
〔七〕 鲍本胡,犹何。
〔八〕 鲍本田文。
〔九〕 姚本曾题,刘连。〔校一〕 鲍本补曰:田文为魏相,盖犀首约结於婴,召其子而相之也。下章与此同。事宜在襄王时,非文奔魏相昭王事也。 身相韩,衍欲相韩也。下言置田需以稽二人,则衍仍留魏矣。 一本此下别为一章。〔校一〕曾巩本,另篇。刘敞本,此篇与下篇《苏代为田需说魏王》连篇,鲍本亦同。
苏代为田需说魏王
苏代为田需说魏王曰:「臣请问文之为〔一〕魏,孰与其为齐也?」王曰:「不如其为齐也。」「衍之为魏,孰与其为韩也〔二〕?」王曰:「不如其为韩也。」而〔三〕苏代曰:「衍将右韩而左魏,〔四〕文将右齐而左魏。二人者,将用王之国,举事於世,中道〔五〕而不可,王且无所闻之矣〔六〕。王之国虽渗〔七〕乐而从〔八〕之可也〔九〕。王不如舍〔一0〕需於侧,以稽二人者之所为。二人者曰:『需非吾人也〔一一〕,吾举事而不利於魏,需必挫我於王。』二人者必不敢有外心矣。二人者之所为之〔一二〕,利於魏与不利於魏,王厝〔一三〕需於侧以稽之,臣以为身利〔一四〕而〔一五〕便於事〔一六〕。」王曰:「善〔一七〕。」果厝需於侧。〔一八〕
〔一〕 姚本为,助也。曾、刘无此注。
〔二〕 鲍本衍,阴晋人,时属韩,故下苏代说昭鱼亦云。正曰:阴晋,魏地,衍实魏人,其善韩非以此。
〔三〕 鲍本衍「而」字。
〔四〕 姚本右,近;左,远。曾、刘无此注。 鲍本右,言助之力。正曰;时尚右,说见赵策。
〔五〕 鲍本中道,犹中立也,言不能两全二国。
〔六〕 鲍本不闻所以救之。正曰:彼有外心,王不得而闻之。
〔七〕 鲍本言浸微浸弱,如漏器然。
〔八〕 姚本曾作「後」。
〔九〕 鲍本言如漏器,尚足乐,虽从二子可也。然从二子必亟亡,不得如是也。补曰:「渗乐」未详。札记丕烈案:此当作「操药」,形近之讹也。言国病甚。鲍所读非。
〔一0〕鲍本舍,犹厝。
〔一一〕鲍本需非二人之党。
〔一二〕姚本刘去「之」。
〔一三〕鲍本「厝」,「措」同。
〔一四〕姚本刘去「身利」字。 鲍本身,王身。
〔一五〕姚本一本无「而」字。
〔一六〕鲍本「而」下有「国」字。○ 补曰:一本「而便於事」。又姚注云,刘去「身利」字,一无「而」字,似义长。
〔一七〕札记今本「善」误「然」。
〔一八〕鲍本彪谓:哀王於是有人君之言,不亡需是也。惜其不旋踵,需不入衍之事,苏代入之矣!待衍如是可也,如得贤而付之阃外,若此者不亦殆乎!正曰:魏王始听犀首而欲外田需,复因苏代而置需以稽二人。贤否之不知,用舍之不能,荧惑於游士之言,而拱手以听之,其孱昏甚矣!
史举非犀首於王
史举〔一〕非犀首於王。犀首欲穷之,谓张仪曰:「请令王让先生以国〔二〕,王为尧、舜矣;而先生弗受,亦许由也。衍请〔三〕因令王致万户邑於先生〔四〕。」张仪说,因令史举数见犀首。王闻之而弗任也〔五〕,史举不辞而去。〔六〕
〔一〕 鲍本即甘茂所事。
〔二〕 鲍本衍以此说仪,使之为己解举,故举後见之。
〔三〕 鲍本无「请」字。○
〔四〕 鲍本弗受国,故致邑。
〔五〕 鲍本任,犹信也。举既非之,而数见之,故王疑之。
〔六〕 鲍本补曰:据此,让国之说,不特鹿毛寿之愚燕哙也。此恐惠王时事。
楚王攻梁南
楚王〔一〕攻梁南,韩氏因围蔷〔二〕。成恢〔三〕为犀首谓韩王〔四〕曰:「疾攻蔷,楚师必进矣。魏不能支,交臂而听楚,韩氏必危,故王不如释蔷。魏无韩患,必与楚战,战而不胜,大梁不能守,而又况存蔷乎?若战而〔五〕胜,兵罢〔六〕敝,大王之攻蔷易矣。」〔七〕
〔一〕 鲍本怀。
〔二〕 姚本一本作「蔷」。 鲍本「〈蔷,中"回改田"〉」作「黄」。○ 下同。补曰:未详。一本作「蔷」。 札记今本「〈蔷,中"回改田"〉」作「蔷」。
〔三〕 鲍本魏人。
〔四〕 鲍本襄。
〔五〕 姚本刘添「而」字。 鲍本无「而」字。
〔六〕 鲍本罢,音疲。
〔七〕 鲍本正曰:此策时不可考。
魏惠王死
魏惠王死,葬有日矣。天大雨雪,至於牛目〔一〕,坏城郭,且为栈道而葬。群臣多谏太子者,曰:「雪甚如此而丧行,民必甚病之。官费又恐不给,请弛期〔二〕更日。」太子曰:「为人子,而以民劳与官费用之故,而不行先王之丧,不义也〔三〕。子勿复言。」
〔一〕 鲍本驾车用牛,故以及其目为深候。
〔二〕 鲍本弛,解也。昔约今解。
〔三〕 姚本一本无「也」字。
群臣皆不敢言,而以告犀首。犀首曰:「吾未有以言之也〔一〕,是其唯惠公〔二〕乎!请告惠公〔三〕。」
〔一〕 鲍本未得其说以说。
〔二〕 姚本一作薛公。旁出云,一本皆惠子。然其後与此本皆直言惠子,恐惠子者是。 鲍本施也。
〔三〕 姚本一作「子」。
惠公〔一〕曰:「诺。」驾而见太子曰:「葬有日矣。」太子曰:「然。」惠公曰:「昔王季历葬於楚山〔二〕之〔三〕尾,〈栾,中"木改水"〉水啮其墓〔四〕,见棺之前和〔五〕。文王曰:『嘻!先君必欲一见群臣百姓也夫,故使〈栾,中"木改水"〉水见之。』於是出而为之张於朝〔六〕,百姓皆见之,三日而後更葬。此文王之义也。今葬有日矣,而雪甚,及牛目,难以行,太子为及日之故,得毋嫌於欲亟葬乎?愿太子更日。先王必欲少留而扶社稷、安黔首〔七〕也,故使雪甚。因弛期而更为〔八〕日,此文王之义也。若此而弗为,意者羞法文王乎?」太子曰:「甚善。敬弛期,更择日。」
〔一〕 姚本一作「子」。
〔二〕 姚本续云:吕氏春秋作「惠公」、「涡山」。
〔三〕 姚本一本无「之」字。
〔四〕 姚本续云:後语作「蛮水」。注,盛弘之荆楚记曰,「宜都县有蛮水,即乌水也。今襄州南有乌水」。按,古公亶父以修德为百姓所附,遂杖策去之,与太姜踰梁山而止於岐山之阳。故诗曰,「率西水许,至于岐下。」是为太王。太王生季历,季历卒,葬鄠县之南,今之葬山名。而皇甫谧云,「楚山一名潏山,鄠县之南山也」。纵有楚山之名,不宜得蛮水所啮,虽惠子之书五车,未为稽古也。续云:〈栾,中"木改水"〉,音鸾。说文云,漏流也,一曰渍也。墓为漏流所渍,故曰「〈栾,中"木改水"〉水啮其墓」,不必讥惠子也。 鲍本补曰:吕氏春秋作「葬於涡水之尾」,後云「天故使明水见之」。初学记引一作「涡山」,论衡作「滑山」。 札记丕烈案:「初学记引」四字乃吴氏自注语,吴本注中有注,今刻本多误,说已见齐策。
〔五〕 鲍本和,棺两头木。补曰:玉篇作「〈禾并〉」,胡戈、户卧二反;广韵作「〈片禾〉」,皆云棺头也。此作「和」,盖音通。
〔六〕 姚本後语,「张帐以朝」。 鲍本无「於」字。○ 张幕帟如朝廷然。补曰:姚本「张於朝」注,後语,「张帐以朝」。按周礼,「掌次以待张事」。 札记「於」,鲍本无。丕烈案:吕氏春秋、论衡作「张朝」。
〔七〕 鲍本秦称民「黔首」,非此时语也。正曰:礼祭义亦有「黔首」字,非始於秦。
〔八〕 鲍本为,犹撰。正曰:下文有。
惠子非徒行其说也,又令魏太子未葬其先王而因又〔一〕说文王之义。说文王之义以示天下,岂小功也哉!〔二〕
〔一〕 鲍本「因又」作「又因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吕氏春秋作「因有」。
〔二〕 鲍本补曰:雨,去声。「为之」、「为及」之「为」,去声。张,之亮反。
五国伐秦
五国伐秦〔一〕,无功而还。其後,齐欲伐宋,而秦禁之。齐令宋郭之秦,请合而以伐宋。秦王〔二〕许之。魏王畏齐、秦之合也,欲讲於秦。
〔一〕 鲍本成皋之役。此十年。
〔二〕 鲍本昭。
谓魏王曰:「秦王谓宋郭曰:『分宋之城,服宋之强者,六国也。乘宋之敝,而与王〔一〕争得者,楚、魏也。请为王毋禁楚之伐魏也,而王独举宋。王之伐宋也,请刚柔而皆用之〔二〕。如宋者,欺之不为逆者〔三〕,杀之不为〔四〕雠者也。王无与之讲以取埊,既已得埊矣〔五〕,又以力攻之,期於啗宋而已矣。』
〔一〕 鲍本王,齐闵。
〔二〕 鲍本宋强、宋弱,皆必伐之。
〔三〕 姚本曾添「者」字。 鲍本无「者」字。○
〔四〕 姚本曾作「而无」。
〔五〕 姚本刘添「矣」字。 鲍本无「矣」字。○
「臣闻此言,而窃为王悲〔一〕,秦必且用此於王矣〔二〕。又必且曰王以〔三〕求埊,既已得埊,又且以力攻王。又必谓王曰〔四〕使王轻齐,齐、魏之交已丑〔五〕,又且收齐以更〔六〕索於王。秦尝用此於楚矣,又尝用此於韩矣,愿王之深计之也。秦善魏不可知也已〔七〕。故为王计,太上伐秦,其次宾秦,其次坚约而详讲,与国无相离也〔八〕。秦、齐合,国不可为也已。王其听臣也,必无与讲〔九〕。
〔一〕 鲍本「悲」作「患」。○
〔二〕 鲍本用楚伐魏。
〔三〕 鲍本「以」作「必」,「曰」作「劫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「曰」当作「因」,形近之讹也,鲍改非。
〔四〕 鲍本衍「曰」字。 札记丕烈案:「谓」当作「讲」,「曰」当作「因」,形近之讹也。
〔五〕 鲍本恶也。
〔六〕 鲍本「更」作「东」。○ 补曰:一本「更索」。
〔七〕 鲍本言不可信。
〔八〕 鲍本「离」作「雠」。○ 补曰:「详」,「佯」通,史多有。「媾」字句。佯媾於秦,此即赵策所谓不得已而必媾,则愿五国复坚约者。此「宾」即「摈」。「雠」,一本作「离」。 札记今本「离」作「雠」。
〔九〕 鲍本与秦讲。
「秦权重魏,魏再明孰〔一〕,是故又为〔二〕足下伤〔三〕秦者,不敢显也〔四〕。天下可令伐秦,则阴劝而弗敢图也。见天下之伤秦也,则先鬻与国而以自解也〔五〕。天下可令宾秦,则为劫於与国而不得已者。天下不可,则先去〔六〕,而以秦为上交以自重也。如是人者,鬻王以为资者也,而焉能免国於患?免国於患〔七〕者,必穷三节〔八〕,而行其上。上不可,则行其中;中不可,则行其下;下不可,则明不与秦。而〔九〕生以残秦〔一0〕,使秦皆无百怨百利,唯已之曾安〔一一〕。令足下鬻之以合於秦〔一二〕,是免国於患者之计也。臣何足以当之?虽然,愿足下之论臣之计也。
〔一〕 鲍本「再」作「冉」,「孰」作「熟」。○ 言此明且熟。补曰:即「熟」。 札记丕烈案:此当读「秦权重」为一句,「魏冉明」为一句。「魏」字误复,「孰」字亦有误。「是」字属下句读。鲍、吴皆非也。
〔二〕 鲍本「又为」作「有谓」。○ 或人谓魏王当如下。补曰:「又」,「有」通。 札记丕烈案:「为」,当去声读,鲍所改误甚。
〔三〕 鲍本伤,犹。
〔四〕 鲍本恐秦觉之。
〔五〕 鲍本言与国为之,非我也。
〔六〕 鲍本背诸国也。
〔七〕 姚本曾、刘无此以上四字。
〔八〕 鲍本补曰:三节,即上文太上、其次之说。
〔九〕 姚本一作「两」。
〔一0〕鲍本生,犹进,言伐之不已。正曰:不能伐,不能摈,又不能媾,必为秦所伐,则誓斗而必死,不与秦俱生以残秦。
〔一一〕鲍本已,止。曾,则也。言使秦见残,不择利害,唯务止魏之残以自安也。
〔一二〕鲍本「令」上补「无」字,「足」作「天」。○ 所谓鬻王以秦为上交者。补曰:「令」字上恐有缺误。 札记今本「令」误「今」。
「燕,齐雠国也〔一〕;秦,兄弟之交也〔二〕。合雠国以伐婚姻〔三〕,臣为之苦矣〔四〕。黄帝战於涿鹿之野,而西戎之兵不至;禹攻三苗,而东夷之民不起〔五〕。以燕伐秦〔六〕,黄帝之所难也,而臣以致燕甲而起齐兵矣。
〔一〕 鲍本两国自宣闵、易昭再世相雠。
〔二〕 鲍本燕、齐与秦。
〔三〕 鲍本犹兄弟也。此士欲为魏合燕、齐以伐秦。
〔四〕 鲍本言伐秦之难而己为之。
〔五〕 鲍本「起」作「赴」。○ 言帝王用兵,犹有不从者。不经见。 札记今本「起」作「赴」,乃误涉鲍也。
〔六〕 鲍本「燕」下补「齐」字。○ 札记丕烈案:上策文云,「燕,齐雠国也;秦,兄弟之交也」。「燕」字逗,乃〈扌忩〉下二句,故此云,「以燕伐秦,黄帝之所难也」。下云,「而臣以致燕甲而起齐兵矣」,以见其能使燕忘齐为雠国之意耳。鲍读之不审,乃以「燕齐」二字为连文,说「秦兄弟之交也」,云燕、齐与秦,遂於此补「齐」字,其误甚矣。吴氏不正,亦非。
「臣又偏事三晋之吏,奉阳君、孟尝君、韩呡〔一〕、周聚〔二〕、周、韩余为徒〔三〕从而下之〔四〕,恐其伐秦之疑也。又身自丑於秦〔五〕,扮〔六〕之请焚天下之秦符者,臣也;次传〔七〕焚符之约者,臣也;欲使五国约闭秦关者,臣也〔八〕。奉阳君、韩余为既和矣,苏修、朱婴〔九〕既皆阴在邯郸,臣又说齐王而往败之。〔一0〕天下共讲,因使苏修游〔一一〕天下之语,而以齐为上交,〔一二〕兵〔一三〕请伐魏,臣又争之以死。而果西因苏修重报〔一四〕。臣非不知秦劝〔一五〕之重也,然而所以为之者,为足下也。」〔一六〕
〔一〕 鲍本「偏」作「遍」,「呡」作「珉」。○
〔二〕 札记今本「聚」误「最」。
〔三〕 鲍本与为徒友。
〔四〕 鲍本补曰:韩余,疑即赵策韩徐。「周」「韩」之间有脱字,不然衍「周」字。 「为徒从而下之」句,谓徒党合从也。又恐「从」,「徒」字讹衍。 札记丕烈案:吴说未是。当云,「徒为从而下之」。徒,但也;从,合从。
〔五〕 鲍本与秦恶。
〔六〕 姚本扮,博幻切,握也。 鲍本扮,并也,握也。言合诸国。补曰:扮,抚吻反。
〔七〕 鲍本传之诸国。
〔八〕 鲍本「欲」作「次」。○ 不通秦。补曰;燕策,苏代谓焚天下之秦符,上计破秦,其次长宾之,皆与此合。 札记今本「使」误「伐」。丕烈案:上策文云,「扮之请焚天下之秦符者,臣也;次传焚符之约者,臣也」。「扮」当作「初」,形近之讹也。二句是一事,上云「初」,下云「次」,自为对文。鲍不审,乃并改此。姚读扮,博幻切,吴读抚吻反,皆未是。
〔九〕 鲍本此皆三晋之吏也。
〔一0〕鲍本败宋郭合秦之约。
〔一一〕鲍本游,揄扬之。
〔一二〕鲍本盖诈。
〔一三〕鲍本兵,齐兵。
〔一四〕鲍本修,在邯郸,齐之西也。报以齐不伐魏。
〔一五〕鲍本「劝」作「权」。○ 补曰:恐作「权」,上有。
〔一六〕鲍本彪谓:此非苏代不能也。故史言代复约从亲如苏秦时,独所谓行其上不可,则行其中,下为不可用也。夫伐秦不胜,窜走求成之不给,安能宾之?诸侯见其败,轻之矣,岂有听其坚约之说哉?盖代之计,专以伐之为上,而游辞见其多策耳,计不出於此也。正曰:按赵策五国伐秦章,苏代说奉阳君云云,中有与此章出入者,知此必代之辞也。三策并陈,上则伐之,中则摈之,下则媾之,未及伐之败也,鲍说谬矣。
魏文子田需周宵相善
魏文子〔一〕、田〔二〕需、周宵〔三〕相善,欲罪犀首。犀首患之,谓魏王曰:「今所患者,齐也。婴子言行於齐王〔四〕,王欲得齐,则胡不召文子而相之?彼必务以齐事王。」王曰:「善。」因召文子而相之。犀首以倍田需、周宵〔五〕。
〔一〕 鲍本衍「魏」字。田文。正曰:提魏事也。
〔二〕 札记今本「田」误「曰」。
〔三〕 鲍本「宵」作「霄」。○ 孟子时有此人,至是三十年矣。正曰:田文前相魏,当襄王时,孟子见梁襄王相去不远也。
〔四〕 鲍本闵。
〔五〕 鲍本二人虽善文,今衍荐文,文必善衍,善衍则复背其所善。
魏王令惠施之楚
魏王令惠施〔一〕之楚,令犀首之齐。钧二子者〔二〕,乘数钧〔三〕,将测交也〔四〕。楚王闻之〔五〕,施因令人〔六〕先之楚,言曰:「魏王令犀首之齐,惠施之楚,钧二子者,将测交也〔七〕。」楚王闻之,因郊迎惠施。
〔一〕 鲍本施自孟子时至此亦三十余年。正曰:施屡见策文,盖惠、襄时人。此策不可考。
〔二〕 鲍本言恩礼之等。
〔三〕 鲍本车乘之。
〔四〕 鲍本测,犹卜也。视何国厚吾使,因知其厚我。下衍「楚王闻之」四字。
〔五〕 鲍本补曰:四字恐因下文衍。
〔六〕 札记「人」,鲍本作「之」。
〔七〕 鲍本施欲楚之厚己。
魏惠王起境内众
魏惠王起境内众,将太子申而攻齐。客谓公子理〔一〕之传〔二〕曰:「何不令公子泣王太后,止太子之行?事成则树德,不成则为王矣。太子年少,不习於兵。田朌〔三〕宿将也,而孙子〔四〕善用兵。战必不胜,不胜必禽。公子争之於王,王听公子,公子不〔五〕封;不听公子,太子必败;败,公子必立;立,必为王也。」〔六〕
〔一〕 鲍本申弟也。正曰:注以下说推之,无明徵。
〔二〕 鲍本「传」作「傅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「傅」字是也。
〔三〕 鲍本「朌」作「盼」。○ 札记今本「朌」作「盼」。
〔四〕 姚本孙膑也。
〔五〕 鲍本「不」作「必」。○ 札记今本「不」作「必」。
〔六〕 鲍本彪谓:止太子之行,正谊也;而志於树德、为王,则谲矣。故夫谲正之间不容发,人议论岂以或出於正言未卒而谲随之,惟其心之不正故也。
齐魏战於马陵
齐、魏战於马陵,齐大胜魏,杀太子申,覆十万之军。魏王召惠施而告之曰:「夫齐,寡人之雠也,怨之至死不忘。国虽小,吾常欲悉起兵而攻之,何如?」对曰:「不可。臣闻之,王者得度〔一〕,而霸者知计。今王所以告臣者,疏於度而远於计。王固先属怨於赵,〔二〕而後与齐战。今战不胜,国无守战之备,王又欲悉起而攻齐,此非臣之所谓〔三〕也。王若欲报齐乎,则不如因变服〔四〕折节而朝齐,楚王〔五〕必怒矣。王游〔六〕人而合其斗,则楚必伐齐。以休楚而伐罢〔七〕齐,则必为楚禽矣。是王以楚毁齐也。」魏王曰:「善。」乃使人报於齐,愿臣畜〔八〕而朝。
〔一〕 鲍本法度。
〔二〕 鲍本记,三十年伐赵,赵告急於齐,齐救赵伐魏。正曰:按魏伐赵,赵告急於齐,齐救赵伐魏,乃惠王十八年败于桂陵时事。此三十年,魏庞涓伐韩,齐田忌、孙膑伐魏以救韩。魏大发兵,使太子申将,与庞涓合军拒之,战于马陵,魏师大败,杀太子申、庞涓。「魏庞」以下,并大事记文,从孙膑传。记又见秦、齐策。
〔三〕 鲍本谓,谓得度知计。
〔四〕 鲍本「因」作「固」。○ 不为人君服。
〔五〕 鲍本威王。
〔六〕 鲍本游,谓使人游二国之间也。
〔七〕 鲍本罢,音疲。
〔八〕 鲍本畜,自比犬马也。
田婴许诺。张丑曰:「不可。战不胜魏〔一〕,而得朝礼,与魏和而下楚,此可以大胜也〔二〕。今战胜魏,覆十万之军,而禽太子申;臣万乘之魏,而卑秦、楚〔三〕,此其暴於〔四〕戾定矣〔五〕。且楚王之为人也,好用兵而甚务名,终为齐患者,必楚也。」田婴不听,遂内魏王,而与之并朝齐侯再三。
〔一〕 鲍本此设辞也。
〔二〕 鲍本胜,谓不败耳,非战胜。
〔三〕 鲍本「卑」作「甲」。○ 居二国之上。
〔四〕 姚本曾添「於」字。 鲍本无「於」字。○
〔五〕 鲍本言二国谓齐暴戾决矣。正曰:定,止也,谓齐之怒止。
赵氏丑之。楚王怒,自将而伐齐,赵应之,大败齐於徐州。〔一〕
〔一〕 鲍本「徐」作「俆」。○ 彪谓:施之策齐、楚,如视白黑、数一二,可谓明矣。而不能止太子之将,何邪?岂言之而不听邪?以施之智,其於策马陵之战不劳虑矣。张丑者,亦施之伦欤?
惠施为韩魏交
惠施为〔一〕韩〔二〕、魏交,令太子鸣〔三〕为质於齐。王〔四〕欲见之,朱仓〔五〕谓王曰:「何不称病?臣请说婴子曰:『魏王之年长矣,今有疾,公不如归太子以德之。不然,公子高在楚,楚将内而立之,是齐抱空质而行不义也。』」
〔一〕 鲍本为,犹合。 札记今本「为」误「谓」。
〔二〕 鲍本「韩」作「齐」。○
〔三〕 鲍本魏记唯申及赫名,余不名。
〔四〕 鲍本魏王。
〔五〕 鲍本魏人。
田需贵於魏王
田需贵於魏王,惠子曰:「子必善左右。今夫杨,横树之则生,倒〔一〕树之则生,折而树之又生。然使十人树杨,一人拔之,则无生杨矣。故以十人之众,树易生之物,然而不胜一人者,何也?树之难而去之易也。今子虽自树於王,而欲去子者众,则〔二〕子必危矣。」〔三〕
〔一〕 姚本刘作「侧」。 鲍本正曰:姚云,「倒」刘作「侧」。愚谓「倒」字胜。
〔二〕 姚本曾去「则」字。
〔三〕 鲍本补曰:此与孟子「虽有天下易生之物」云云,语相类,而意在自树。又云「子必善左右」,则君子小人之用心可见矣。
田需死
田需死。昭鱼谓苏代曰:「田需死,吾恐张仪、薛公〔一〕、犀首之有一人相魏者。」代曰:「然则相者以〔二〕谁而君便之也?」昭鱼曰:「吾欲太子之自相也。」代曰:「请为君北见梁王,必相之矣。」昭鱼曰:「奈何?」代曰:「君〔三〕其为梁王,代请说君。」昭鱼曰:「奈何?」对曰:「代也从楚来,昭鱼甚忧。代曰:『君何忧?』曰:『田需死,吾恐张仪、薛公、犀首有一人相魏者。』代曰:『勿忧也。梁王,长主也,必不相张仪。张仪相魏,必右秦而左魏。薛公相魏,必右齐而左魏。犀首相魏,必右韩而左魏〔四〕。梁王,长主也,必不使相也〔五〕。』代曰:『莫如太子之自相。是三人皆以〔六〕太子为非固〔七〕相也,皆将务以其国事魏,而欲丞相之玺〔八〕。以魏之强,而持〔九〕三万乘之国辅之,魏必安矣。故曰,不如太子自相也。』」遂北见梁王,以此语告之,太子果自相。〔一0〕
〔一〕 鲍本婴。正曰:史索隐以为田文。按婴卒於闵王之世。大事记附见於闵元年,此事在四年後。
〔二〕 姚本一本无「者以」字。
〔三〕 鲍本「君」作「若」。○ 若,汝也。补曰:一本「君其为」。考下文是。 札记今本「君」作「若」。丕烈案:史记作「君」。
〔四〕 姚本右,亲也。左,疏外也。
〔五〕 鲍本「也」下补「王曰然则寡人孰相」八字。○ 正曰:史有此八字。按此乃苏代请昭鱼为王,而设为说王之辞,无此句可也。 札记丕烈案:史亦设辞,但不必与策文同耳。
〔六〕 鲍本「皆以」作「不以」。○ 补曰:「不以」,一本作「皆以」。史同。
〔七〕 姚本固,犹久。
〔八〕 鲍本印也。补曰:秦武王初置丞相,用樗里子、甘茂,在张仪死後。此云丞相玺,则魏已有此名。
〔九〕 姚本一本无「持」字。
〔一0〕鲍本魏记九年有。补曰:大事记,赧王八年书秦逐公孙衍,谓衍既去秦,事不复见。韩非子载犀首与张寿为怨,陈需新入,不善犀首,因使人微杀张寿。魏王以为犀首也,乃诛之。然则衍去秦後,终为魏所杀也。愚按,陈需即策中田需,而策以田需死後,魏欲相犀首,其说不同,当考。又赧王二十二年,伊阙之败,策云公孙衍割地和秦。大事记犹着其名,岂别一人耶?李兑约五国攻秦时亦有公孙衍,去此又九年。上距犀首为秦大良造时几五十年,尝疑其甚远。说见赵策。
秦召魏相信安君
秦召魏相信安君〔一〕,信安君不欲往。苏代为说秦王〔二〕曰:「臣闻之,忠不必当〔三〕,当必不忠。今臣愿〔四〕大王陈臣之愚意,恐其不忠於下吏,自使有要领〔五〕之罪。愿大王察之。今大王令人执事於魏〔六〕,以完其交,臣恐魏交之益疑也。将以塞赵也〔七〕,臣又恐赵之益劲也〔八〕。夫魏王之爱习魏信〔九〕也,甚矣;其智能而任用之也,厚矣;其畏恶〔一0〕严尊秦也,明矣。今〔一一〕王之使人入魏而不用,则王之使人入魏无益也。若用〔一二〕,魏必舍所爱习而用所畏恶,此魏王之所以〔一三〕不安也。夫舍万乘之事而退〔一四〕,此魏信之所难行也。夫令人之君处所不安,令人之相行所不能,以此为亲,则难久矣。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。且魏信舍事〔一五〕,则赵〔一六〕之谋者必曰:『舍於秦〔一七〕,秦必令其所爱信者用赵。』是赵存而我亡也〔一八〕,赵安而我危也。则上有野战之气〔一九〕,下有坚守之心,臣故恐赵之益劲也〔二0〕。
〔一〕 鲍本史不书。
〔二〕 鲍本武或昭。正曰:无考。
〔三〕 姚本一本作「党」。 鲍本「当」作「党」。○ 为信安说,疑於党之。
〔四〕 鲍本「愿」下补「为」字。○ 补曰:「愿」下有缺字。
〔五〕 鲍本要领,斩刑也。
〔六〕 鲍本谓别置相,以代信安。
〔七〕 鲍本信安必右赵者,秦召而伐之,欲魏不通赵。
〔八〕 鲍本交魏益坚。
〔九〕 鲍本魏信即信安,省言之。
〔一0〕鲍本恶,犹惮。
〔一一〕姚本曾作「令」。
〔一二〕鲍本用秦所使。
〔一三〕姚本刘添「以」字。 鲍本无「以」字。○
〔一四〕鲍本谓去相位。
〔一五〕鲍本亦去信也。
〔一六〕鲍本「赵」作「魏」。○
〔一七〕鲍本此舍,犹弃。夺其爱习,是秦弃魏也。
〔一八〕鲍本我,魏也。秦本欲塞赵而云然,此魏自疑之辞,非必秦意。
〔一九〕鲍本将与秦战。
〔二0〕鲍本魏不能独抗秦,必结赵。正曰:赵之谋事者曰,魏信见舍於秦,秦亦将易置赵之臣,令其所爱信者用於赵,我之权去势夺,是赵存而我已亡,赵安而我独危,则必战必守,不听秦命,是赵益以强。
「大王欲完魏〔一〕之交,而使赵小心乎?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。魏信事王,国安而名尊;离王〔二〕,国危而权轻。然则魏信之事主〔三〕也,上所以为其主者忠矣,下所以自为者厚矣,彼其事王必完矣。赵之用事者必曰:『魏氏之名族不高於我,土地之实不厚於我。魏信以韩〔四〕、魏事秦,秦甚善之,国得安焉,身取尊焉。今我讲〔五〕难於秦兵为招质〔六〕,国处削危之形,非得计也。结怨於外,主〔七〕患於中,身处死亡之埊,非完事也。』彼将伤其前事,而悔其过〔八〕行;冀其利,必多割埊以深下〔九〕王。则是大王垂拱之〔一0〕割埊以为利重〔一一〕,尧、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。臣愿大王察之〔一二〕。」
〔一〕 鲍本无「魏」字,「完」下补「魏」字。○
〔二〕 鲍本不事之。
〔三〕 鲍本「主」作「王」。○ 札记丕烈案:「王」字是也。
〔四〕 鲍本衍「韩」字。补曰:疑衍。 札记丕烈案:此「韩」当作「辅」,形近之讹也。
〔五〕 鲍本「讲」作「构」。○ 补曰:宜从「构」读。 札记今本「讲」作「构」,乃误涉鲍也。
〔六〕 鲍本言於用兵为招为质。招,言召兵;质,犹本也,为之张本。正曰:「招质」未详。
〔七〕 鲍本「主」作「生」。○
〔八〕 鲍本「其过」作「过其」。○
〔九〕 鲍本下,亦事也。
〔一0〕姚本一作「多」。 鲍本「之」作「多」。○
〔一一〕鲍本得地则益重。
〔一二〕鲍本彪谓:尧、舜让天下而何爱於地!此特辩士欲重其事而言之过,若此者不一也。正曰:此类注,不必辨。
秦楚攻魏围皮氏
秦、楚攻魏,围皮氏〔一〕。为魏谓楚王〔二〕曰:「秦、楚胜魏,魏王之恐也〔三〕见亡矣〔四〕,必舍〔五〕於秦,王何不倍秦而魏王?魏王喜,必内太子〔六〕。秦恐失楚,必效〔七〕城埊於王,王虽复与之攻魏可也。」楚王曰:「善。」乃倍秦而与魏。魏内太子於楚。
〔一〕 鲍本无「魏」字。○ 亦十三年。补曰:一本「攻魏,围皮氏」。属河东。
〔二〕 鲍本怀。
〔三〕 鲍本衍「也」字。正曰:下章有此句法。 札记丕烈案:下卷策文云「魏王之惧也见亡」,吴据此也。
〔四〕 鲍本「矣」作「也」。○
〔五〕 姚本一作「合」。 鲍本「舍」作「合」。○
〔六〕 鲍本岂秦归太子而攻耶?正曰:说见前章。
〔七〕 札记今本「效」误「攻」。
秦恐,许楚城埊,欲兴之复攻魏。樗里疾怒,欲与魏攻楚,恐魏之以太子在楚不肯也。为疾谓楚王曰:「外臣疾使臣谒之,曰:『敝邑之王〔一〕欲效城埊〔二〕,而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,是以未敢。王出魏质,臣〔三〕请效之,而复固秦、楚之交,以疾〔四〕攻魏。』」楚王曰:「诺。」乃出魏太子。秦因合魏以攻楚。〔五〕
〔一〕 鲍本昭。
〔二〕 鲍本前许之,未入也。
〔三〕 姚本曾作「太子」。
〔四〕 鲍本此疾,速也,非名。正曰:作名,通。
〔五〕 鲍本补曰:大事记,赧王九年,秦甘茂、樗里疾伐魏皮氏,未拔,甘茂弃军奔齐,樗里疾与魏和,罢兵。按茂传,茂言秦昭王以武遂归韩,向寿、公孙衍怨,谗茂,茂辍伐魏云。
庞葱与太子质於邯郸
庞葱〔一〕与太子〔二〕质於邯郸,谓魏王曰:「今一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」王曰:「否。」「二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」王曰:「寡人疑之矣。」「三人言市有虎,王信之乎?」王曰:「寡人信之矣。」庞葱曰:「夫市之无虎明矣,然而三人言而成虎。今邯郸去大梁也远於市,而议臣者过於三人矣。愿王察之矣〔三〕。」王曰:「寡人自为知〔四〕。」於是辞行,而谗言先至。後太子罢质,果不得见。〔五〕
〔一〕 跳本孙作「恭」。
〔二〕 鲍本魏太子。
〔三〕 鲍本「矣」作「也」。○
〔四〕 鲍本言不信人。
〔五〕 姚本曾作「於是辞行,而谗言先至,後果不得见魏君矣」。刘作「於是辞行,而谗言先至,後果不见庞君。王曰:『寡人自为知』。太子罢质,果不得见」。 鲍本史不书太子质事。以下章年时,因旧次之於此。正曰:此策言邯郸去大梁也远,则徙都大梁以後事。惠王三十一年,秦虏公子卬,後徙梁,而韩、宋、鲁、卫之朝,乃惠王十五年也,旧次恐不以此。
梁王魏婴觞诸侯於范台
梁王魏婴〔一〕觞诸侯於范台〔二〕。酒酣,请鲁君举觞〔三〕。鲁君兴,避席择言〔四〕曰:「昔者,帝女〔五〕令〔六〕仪狄〔七〕作酒而美,进之禹,禹饮而甘之,遂疏仪狄,绝旨酒,曰:『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。』齐桓公夜半不嗛〔八〕,易牙〔九〕乃煎敖〔一0〕燔炙〔一一〕,和调五味而进之,桓公食之而饱,至旦不觉〔一二〕,曰:『後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。』晋文公得南之威〔一三〕,三日不听朝,遂推南之威而远之,曰:『後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。』楚王登强台〔一四〕而望崩山〔一五〕,左江而右湖,以临彷徨〔一六〕,其乐忘死〔一七〕,遂盟强台而弗登,曰:『後世必有以高台陂池〔一八〕亡其国者〔一九〕。』今主君之尊,仪狄之酒也;主君之味,易牙之调也;左白台而右闾须〔二0〕,南威之美也;前夹林而後兰台〔二一〕,强台之乐也。有一於此,足以亡其国。今主君兼此四者,可无戒与!」梁王称善相属。〔二二〕
〔一〕 鲍本史作「罃」,音相近。
〔二〕 鲍本此十五年,鲁、卫、宋、郑君来朝。补曰:大事记书韩、宋、鲁、卫为序。解题云,是时魏惠王方强,诸侯相率而朝之也。索隐,按纪年,鲁恭侯、宋桓侯、卫成侯、郑厘侯。桓侯即公剔成,厘侯即昭侯。
〔三〕 鲍本鲁共公。补曰:李善注文选引战国策皆作「举觚」。大事记,鲁君举觞,古者於旅也,语於是道古,即晋所谓杜举也。 札记丕烈案:此七启注。
〔四〕 鲍本择善而言。
〔五〕 鲍本盖尧、舜女。正曰:无考。
〔六〕 姚本一本无「令」字。
〔七〕 鲍本博物志言禹时人。
〔八〕 姚本快也。 鲍本嗛,口有所衔也,言不善食。补曰:嗛,苦箪反。高注快也,则当苦劫反。
〔九〕 鲍本太公世家注,雍巫字。补曰:知味者。
〔一0〕鲍本「敖」作「熬」。○ 补曰:熬,古字通。 札记今本「敖」作「熬」,乃误涉鲍也。
〔一一〕鲍本燔,火爇物。补曰:有汁而乾曰煎,乾煎曰熬,肉爇之曰燔,近火曰炙。
〔一二〕鲍本饱而寝安。补曰:觉,居效反。
〔一三〕姚本一本无「之」字。 鲍本未详。
〔一四〕姚本一作「荆」。 鲍本补曰:说苑,「楚昭王欲之荆台」。後汉边让游章华台赋,「息於荆台之上」。荆台即章华也。淮南子云,「昭王曰,吾闻子乐於强台」。 札记丕烈案:「荆」、「强」声之转也。
〔一五〕姚本一作「崇山」,艺文类聚引。 鲍本补曰:说苑,「南望猎山」。游章华台赋,「南眺巫山之阿」。淮南子,「南望料山」。 札记丕烈案:「猎」、「料」声之转也。
〔一六〕姚本一作「方湟」,艺文类聚引。 鲍本自上观下曰临。集韵,彷徨,彷佯,仿佯,徙倚也。补曰:说苑,「下临方淮」。游章华台赋,「前方淮之水」。淮南子,「以临方皇」。 札记丕烈案:二「淮」字皆当作「湟」,形近之讹也。「徨」,「皇」、「湟」同字耳。
〔一七〕鲍本补曰:说苑云,「楚昭王欲之荆台。司马子綦进谏曰,『荆台之游,左洞庭之波,右彭蠡之水,南望猎山,下临方淮,其地使人遗老而忘死,王不可游也』」。後汉边让游章华台赋云,「楚王游云梦之泽,息於荆台之上,前方淮之水,左洞庭之波,右顾彭蠡之隩,南眺巫山之阿,延目广坐,骋观终日,顾谓左史倚相曰,『盛哉斯乐,可以遗老而忘死也』」。荆台即章华也。淮南子云,「令尹子佩请饮庄王,庄王许诺云云。庄王曰,吾闻子乐於强台,强台者,南望料山以临方皇,左江而右淮,其乐忘死。若吾薄陋之人,不可以当此乐也」。注,料山,山名;方皇,水名。右三说聊记以广闻。
〔一八〕鲍本书注,泽障曰陂,停水曰池。
〔一九〕鲍本盖庄王云。
〔二0〕鲍本皆美人。补曰:闾须,见荀子。
〔二一〕鲍本台、林,地缺,各在其国。
〔二二〕鲍本彪谓:鲁,周公之後也,其教泽存焉。故齐仲孙湫曰,「犹秉周礼」。韩起亦云,「周礼尽在鲁矣」,仲尼氏作,缙绅先生萃焉。於是特为中国礼义之邦。观鲁君之所称说,则周、孔之泽深矣。举觞一时,而为天下万世之明戒,鲁君岂非贤君哉!补曰:「观鲁」至「深矣」二语,大事记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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