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者国学风俗通义校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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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俗通义怪神第九

 

  〔一〕

  礼:天子祭天地、五岳、四渎,诸侯不过其望也,大夫五祀,士门户,庶人祖〔二〕。盖非其鬼而祭之,谄也〔三〕。又曰:「淫祀无福。〔四〕」是以隐公将祭锺巫〔五〕,遇贼蒍氏〔六〕;二世欲解淫神,阎乐劫弑〔七〕;仲尼不许子路之祷,而消息之节平〔八〕;荀罃不从桑林之祟〔九〕,而晋侯之疾间〔一0〕。由是观之:则淫躁而畏者〔一一〕,灾自取之,厥咎向〔一二〕应,反诚据义,内省不疚者〔一三〕,物莫能动,祸转为福矣。传曰:「神者,申也。〔一四〕怪者,疑也。〔一五〕」孔子称「土之怪为坟羊」〔一六〕,论语:「子不语怪、力、乱、神。〔一七〕」故采其晃着者曰怪神也。

  〔一〕 苏颂曰:「神怪九,子抄云:『三十一。』」

  〔二〕 礼记曲礼下:「天子祭天地,祭四方,祭山川,祭五祀,岁遍。诸侯方祀祭山川,祭五祀,岁遍。大夫祭五祀,岁遍。士祭其先。」又王制:「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,大夫祭五祀。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,五岳视三公,四渎视诸侯。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。」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:「天子祭天,诸侯祭土。天子有方望之事,无所不通。诸侯,山川有不在其封内者,则不祭也。」左传哀公六年:「楚昭王曰:『三代命祀,祭不越望。』」

  〔三〕 见论语为政篇。

  〔四〕 礼记曲礼下:「非其所祭而祭之,名曰淫祀,淫祀无福。」

  〔五〕 见左传隐公十一年及史记鲁世家,集解引贾逵曰:「锺巫,祭名也。」

  〔六〕 「蒍」,拾补曰:「左传作『寪』,此从史记。」

  〔七〕 事详史记秦本纪二世三年。通监三三:「祖母冯太后自养视,数祷祠解。」胡注:「师古曰:『解音懈。』余按韵书,解音懈者,释『除也』,祷祠以除灾也。贾公彦曰:『求福曰祷,祷礼轻;得求曰祠,祠礼重。』」

  〔八〕 论语述而篇:「子病,子路请祷,子曰:『有诸?』子路对曰:『有之。诔曰:祷尔干上下神只。』子曰:『丘之祷久矣。』」世说新语规箴篇:「殷顗病困,……殷荆州……往与顗别,涕零,属以消息所患。」

  〔九〕 「祟」,程本误作「崇」,拾补校作「禜」。案下阳城景王祠条亦云:「晋悼不解桑林之祟」,彼文,程本不误,卢校非是。

  〔一0〕左传襄公十年:「晋侯惧,还及着雍,疾,卜,桑林见。荀偃、士匄欲奔请祷焉,荀罃不可,曰:『我辞礼矣,彼则以之,犹有鬼神,於彼加之。』晋侯有间。」杜注:「闲,疾差也。」

  〔一一〕论衡状留篇:「轻燥早成,祸害暴疾。」淫躁与轻燥义近。

  〔一二〕「向」,胡本、郎本、程本作「飨」,拾补曰:「『响』通,作『飨』讹。」

  〔一三〕论语颜渊篇:「内省不疚,夫何忧何惧?」

  〔一四〕五行大义论诸神:「神,申也,万物皆有质,碍屈而不申,神是清虚之气,无所拥滞,故曰申也。」论衡论死篇:「神者,伸也,伸复无已,终而复始。」说文:「申,神也。」杜伯簋:「亯孝于皇申且考。」用「申」为「神」字。

  〔一五〕未详。淮南泛论注:「疑,怪也。」

  〔一六〕国语鲁语下:「季桓子穿井,获如土缶,其中有羊焉,使问之仲尼曰:『吾穿井而获狗,何也?』对曰:『以丘之所闻,羊也。丘闻之:木石之怪曰夔蝄蜽,水之怪曰龙罔象,土之怪曰坟羊。』」又见韩诗外传、史记孔子世家、说苑辩物篇、淮南泛论篇、家语辩物篇、广雅释天、博物志九、搜神记十二。「坟」,它书或作「羵」,说文无羵字。

  〔一七〕述而篇文。

  世间多有见怪惊怖以自伤者

  谨按:管子书:「齐公出於泽〔一〕,见衣紫衣〔二〕,大如毂,长如辕,拱手而立〔三〕。还归,寝疾,数月不出〔四〕。有皇士〔五〕者,见公语,惊〔六〕曰:『物恶能伤公!公自伤也。此所谓泽神委蛇者也,唯霸主乃得见之。』於是桓公欣然笑,不终日而病愈。〔七〕」予之祖父郴〔八〕,为汲令,以夏至日诣见〔九〕主簿杜宣,赐酒〔一0〕,时北壁上有悬赤弩〔一一〕,照於杯〔一二〕,形如蛇〔一三〕,宣畏〔一四〕恶之,然不敢不饮,其日,便得胸腹痛切,妨损饮食,大用羸露,攻治万端,不为愈。後郴因事过至宣家,闚视,问其变故,云:「畏此蛇,蛇入腹中。」郴还听事〔一五〕,思惟良久,顾见悬弩,必是也。则使门下史将铃下〔一六〕侍徐扶辇载〔一七〕宣,於故处设酒,盃中故〔一八〕复有蛇,因谓宣:「此壁上弩〔一九〕影耳,非有〔二0〕他怪。」宣〔二一〕遂解,甚夷怿〔二二〕,由是瘳平,官至尚书,历四郡,有威名焉〔二三〕。

  〔一〕 拾补曰:「案此事,今管子书无之,唯庄子达生篇文多与此同,『齐公』作『桓公』,此脱『桓』字。又『出』作『田』。」

  〔二〕 拾补曰:「此下,庄有『而朱冠』三字。」

  〔三〕 庄作「捧其首而立」。

  〔四〕 「数月」,庄作「数日」,释文引司马本作「数月」,原本玉篇言部引庄子亦作「数月」,与此同。

  〔五〕 「皇士」,拾补曰:「庄作『皇子告敖』。」

  〔六〕 拾补曰:「『公语』下,当有『之』字,否则『语惊』二字衍。」

  〔七〕 庄子达生篇:「桓公田於泽,管仲御,见鬼焉,公抚管仲之手曰:『仲父何见?』对曰:『臣无所见。』公反,诶诒为病,数日不出。齐士有皇子告敖者曰:『公则自伤,鬼恶能伤公。夫忿滀之气,散而不反,则为不足;上而不下,则使人善怒;下而不上,则使人善忘;不上不下,中身当心则为病。』桓公曰:『然则有鬼乎?』曰:『有。沈有履,灶有髻,户内之烦壤,雷霆处之;东北方之下者,倍阿鲑蠪跃之;西北方之下者,则泆阳处之。水有罔象,丘有峷,山有夔,野有彷徨,泽有委蛇。』公曰:『请问委蛇之状。』皇子曰:『委蛇其大如毂,其长如辕,紫衣而朱冠。其为物也,恶闻雷车之声,则捧其首而立。见之者殆乎霸。』桓公冁然而笑曰:『此寡人之所见者也。』於是正衣冠与之坐,不终日而不知病之去也。」器案:「委蛇」,字又转作「委维」、「延维」、「委邪」,山海经大荒南经:「苍梧之野,爰有委维。」郭注:「即委蛇也。」又:「岳山有延维。」又海内经:「有神焉,人首蛇身,长如辕,(郭注:「大如车毂,泽神也。」)左右有首,(郭注:「歧头。」)衣紫衣,冠旃冠,名曰延维,(郭注:「委蛇。」)人主得而飨食之,伯天下。」郭注:「齐桓公出田於大泽,见之,遂霸诸侯。亦见庄周,作『朱冠』。」博物志一:「泽有委邪,状如毂,长蛇音也,见之者霸。」容斋五笔谓:「委蛇二字凡十二变,一曰委蛇,本於诗羔羊:『退食自公,委蛇委蛇。』毛公注:『行可从迹也。』郑笺:『委曲自得之貌。』委,於危反。蛇音移。左传引此句,杜注云:『顺貌。』庄子载齐威公泽中所见,其名亦同。」郭璞、洪迈说委蛇,俱引庄子,疑此亦当作庄子。

  〔八〕 永乐大典二0三一一引无「父」字。西溪丛语上引「郴」误「彬」。後汉书应奉传:「奉字世叔,汝南南顿人也。曾祖父顺,字仲华,生十子,皆有才学。中子叠,江夏太守。叠生郴,武陵太守。郴生奉,奉子劭。」拾补曰:「礼云:『临文不讳。』今人作父祖行状,空其名,请他人填讳,出於近世,非古也。或遂有不填者,本欲扬名,而深没其名,即并世人尚有不尽知者,况後世乎?此甚不可也。然劭屡斥祖父名,亦所未安。」

  〔九〕 「诣见」,西溪丛语、永乐大典作「请」,类聚六0、御览七三八、鼠璞引亦作「请」。

  〔一0〕拾补云:「此文似倒,当云『主簿杜宣诣见,因赐之酒』,文亦有脱也。」器案:如类聚、御览、大典、丛语、鼠璞所引,文义自通,不必乙补。

  〔一一〕御览引「赤弩」作「弓」。

  〔一二〕拾补据类聚引「杯」下增「中」字。案:书钞一二五、御览、丛语、苕溪渔隐丛话前十一、鼠璞、大典引俱有「中」字。

  〔一三〕拾补据类聚引「形」上补「其」字。案:书钞、御览、大典引亦有「其」字。

  〔一四〕丛语、大典引无「畏」字。

  〔一五〕通监八九注:「中庭曰听事,言受事察讼於是。汉、魏皆作『听事』,六朝以来,乃始加厂作厅。」

  〔一六〕武梁祠画象有铃下,後汉书酷吏周纡传:「又问铃下。」注:「汉官仪曰:『铃下、侍合、辟车,此皆以名自定者也。』」世说新语方正篇注引孔氏志怪:「门中一铃下。」爱日斋丛钞一:「常子然瑰,本河朔农家,一村数十百家皆常氏,多不通谱。子然既为御史,一村之人,名皆从玉,虽走使、铃下皆然。」通监注:「有使令则掣铃以呼之,因以为名。」

  〔一七〕「郴还听事」至「扶辇载宣」,大典作「後郴使宣」。

  〔一八〕大典无「故」字。

  〔一九〕御览「弩」作「弓」。

  〔二0〕御览无「有」字。

  〔二一〕类聚、御览「宣」下有「意」字;鼠璞「遂」下有「意」字。

  〔二二〕大典「夷怿」作「怡怿」。器案:诗小雅节南山:「既夷既怿。」毛传:「怿,服也。」郑笺:「夷,说也。」正义:「既已和悦,既以怿服。」

  〔二三〕器谨案:晋书乐广传:「尝有亲客,久阔不复来,广问其故,答曰:『前在坐,蒙赐酒,方欲饮,见盃中有蛇,意甚畏之,既饮而疾。』于时河南听事壁上有角漆画作蛇,广意盃中蛇,即角影也,复置酒於前处,谓客曰:『酒中复有所见不?』答曰:『所见如初。』广乃告其所以,客豁然意解,沉痾顿愈。」困学纪闻十三:「乐广客蛇影,与风俗通所载杜宣事同。」戴埴鼠璞:「大率奇事易失实,虎石、蛇盃,意义略同,皆有二出。」御览二三引抱朴子云:「予祖郴,为汲令,以夏至日请主簿杜宣赐酒,北壁上有悬赤弩,照於杯中,形如蛇,宣恶之,及饮得疾。後郴知之,使宣於旧处设酒,於杯中犹有蛇,因谓宣曰:『此弩影耳。』宣遂意解。」继昌以「予祖郴」上,当有「应劭云」或「风俗通云」等字。案日知录卷二十有引古必用原文条,以为「凡引前人之言,必用原文」,举水经江水注引盛弘之荆州记「所指今上,则南宋文帝以宜都王即帝位之事,古人不以为嫌。」案顾氏所发明甚是,今此抱朴子之「祖郴」,孔颖达五经正义之「大隋」,亦其证也,时因此而连类及之。

  世间多有恶梦变难必效

  谨按:晏子春秋:「齐景公病水十日〔一〕,夜梦与二日斗而不胜,晏子朝,公曰〔二〕:『吾梦与二日斗,寡人不胜,我其死也?』晏子对曰:『请召占梦者。〔三〕』立〔四〕於闺,使〔五〕以车迎召〔六〕占梦者,至曰:『曷为见召?』晏子曰〔七〕:『公梦与二日斗,不胜,恐必死也。〔八〕』占梦者曰:『请反具〔九〕书。』晏子曰:『无反书。公无所病,病者阴也〔一0〕,日者,阳也,一阴不胜二阳,公病将已。〔一一〕』居三日,公病大愈,且赐占梦者〔一二〕,曰:『此非臣之功〔一三〕也,晏子教臣对也。〔一四〕』公召晏子,将赐之〔一五〕,晏子曰:『占梦者以臣之言对〔一六〕,故有益也。使臣身言之〔一七〕,则不信矣。此占梦者之力也,臣无功焉。』公召吏〔一八〕而使两赐之〔一九〕,晏子不为〔二0〕夺人之功,占〔二一〕梦者不蔽人之能。」

  〔一〕 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作「卧十数日」,御览三九八引晏子无「卧」字。

  〔二〕 晏子「曰」下有「夕者」二字。

  〔三〕 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帝王世纪:「黄帝因梦,求得风后、力牧,因着占梦经十一种。」汉书艺文志数术略杂占有黄帝长柳占梦十一卷,甘德长柳占梦二十卷。

  〔四〕 晏子「立」作「出」。

  〔五〕 「使」下,拾补曰:「晏子有『人』字。」

  〔六〕 拾补曰:「下『召』字晏无。」

  〔七〕 晏子「曰」下有「夜者」二字。

  〔八〕 晏子作「公曰:『寡人死乎?故请君占梦,是所为也。』」

  〔九〕 「具」,晏子作「其」,御览三九八引晏子亦作「其」,俱误,当据此校正。

  〔一0〕晏子此句作「公所病者阴也」,御览引晏子作「所病者阴也」。

  〔一一〕案:晏子此下有「以是对。占梦者入,公曰:『寡人梦与二日斗而不胜,寡人死乎?』占梦者对曰:『公之所病阴也,日者阳也,一阴不胜二阳,公病将已。』」四十八字,较此为明皙。拾补据晏子补「占者以是对」五字。

  〔一二〕拾补据晏子补重「占梦者」三字。

  〔一三〕拾补曰:「晏『功』作『力』。」案御览三九八引晏子亦作「功」。

  〔一四〕晏子无「对」字。

  〔一五〕晏子「将」作「且」。

  〔一六〕拾补曰:「『臣』非,晏作『占』。」今案:孙校本晏子「臣」作「占」,吴覆元本作「臣」,御览三九八引晏子作「臣」。

  〔一七〕「使臣身言之」,晏子作「使臣言之」,意林引晏子作「臣若自对」,御览七四三引晏子,作「若使臣言」。器案:尔雅释诂:「身,余,我也。」郭注:「今人亦自呼为身。」疏:「身,自谓也。」通监一一八注:「晋人多自称为身。」案韩非子喻老篇:「句践入宦於吴,身执干戈,为吴王先马。」身执干戈即亲执干戈也。史记项羽本纪:「宋义乃遣其子宋襄相齐,身送之,至无盐。」身送之即亲送之也。此文身言之,即亲言之也。

  〔一八〕郎本「吏」误「使」。

  〔一九〕「赐之」下,晏子有「日以」二字。

  〔二0〕「不为」,拾补云:「二字似倒。」案晏子无「为」字。

  〔二一〕晏子「占」上有「以」字。

  城阳景王祠

  谨按:汉书〔一〕:「朱虚侯〔二〕刘章,齐悼惠王子,高祖孙也。宿卫长安,年二十,有气力。高后摄政,诸吕擅恣,章私忿之。尝入侍宴〔三〕饮,章为酒吏,自请曰:『臣将种也〔四〕,请得军法行酒。〔五〕』有诏可。酒酣〔六〕,章进歌舞〔七〕,已而复曰:『请为太后耕田歌。〔八〕』太后笑曰:『顾汝父知田耳〔九〕,若生而为王者子〔一0〕,安知田乎?』曰:『臣知之。深耕广〔一一〕种,立苗欲疏〔一二〕,非其种者,鉏而去之。〔一三〕』太后默然。顷之,诸吕有亡酒者〔一四〕,章拔剑追斩之,而还报曰:『有亡酒一人,臣谨行军法斩之。』太后左右大惊,业许之矣,无以罪也。自是诸吕畏惮,虽大臣亦皆依之〔一五〕。高后崩,诸吕作乱,欲危社稷,章与周勃共诛灭之,尊立文帝,封城阳王,赐黄金千斤,立二年薨。城阳今莒县是也〔一六〕。自琅琊、青州六郡〔一七〕,乃渤海都邑乡亭聚落〔一八〕,皆为立祠〔一九〕,造饰五二千石车〔二0〕,商人次第为之,立服带绶,备置官属,烹杀讴歌,纷籍连日,转相诳曜,言有神明,其谴问祸福立〔二一〕应,历载弥久,莫之匡纠,唯乐安太守〔二二〕陈蕃、济南相曹操,一切禁绝,肃然政清〔二三〕。陈、曹之後,稍复如故〔二四〕,安有鬼神,能为病者哉?予为营陵令〔二五〕,以为章本封朱虚,并食此县,春秋国语:「以劳定国,能御大灾。〔二六〕」凡在於他,尚列祀典。章亲高祖之孙〔二七〕,进说耕田,军法行酒,时固有大志矣。及诛诸吕,尊立太宗,功冠天下,社稷已宁,同姓如此,功烈如彼,余郡禁之可也,朱虚与莒,宜常血食〔二八〕。於是乃移书曰:「到闻此俗,旧多淫祀,糜〔二九〕财妨农,长乱积惑,其侈可忿,其愚可愍〔三0〕。昔仲尼不许子路之祷,晋悼不解桑林之祟,死生有命〔三一〕,吉凶由人〔三二〕,哀我〔三三〕黔黎,渐染迷谬,岂乐也哉?莫之徵〔三四〕耳。今条下〔三五〕禁,申约吏民,为陈利害,其有犯者,便收朝廷;若私遗脱,弥弥不绝,主者髡截〔三六〕,叹无及已。城阳景王,县甚尊之。惟王弱冠,内侍帷幄,吕氏恣睢,将危汉室,独先见识,权发酒令,抑邪〔三七〕扶正,忠义洪毅,其歆禋祀,礼亦宜之;於驾乘烹杀,倡优男女杂错,是何谓也?三边纷〔三八〕拏,师老〔三九〕器弊,朝廷旰食〔四0〕,百姓嚣然〔四一〕。礼兴在有,年饥则损〔四二〕。自今听岁再祀,备物〔四三〕而已,不得杀牛,远近他倡,赋会宗〔四四〕落,造设纷华,方廉察之,明为身计,而复僭失,罚与上同。明除见处,勿後中觉。」

  〔一〕 高五王传。

  〔二〕 水经巨洋水注引地理风俗记:「朱虚县,丹山在西南,丹水所出,东入海,丹水由朱虚丘阜矣,故言朱虚。」

  〔三〕 「宴」,汉书作「燕」,古通。

  〔四〕 史记陈涉世家:「陈胜曰:『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?』」

  〔五〕 汉书「军」上有「以」字。

  〔六〕 史记高纪集解、玄应一切经音义十三、又五七引应劭曰:「不醉不醒曰酣。」

  〔七〕 汉书「舞」作「舞」。

  〔八〕 汉书作「请为太后言耕田」,史记齐悼惠王世家作「请为太后言耕田歌」,师古曰:「欲申讽喻也。」

  〔九〕 师古曰:「顾,念也。汝父,谓高帝也。」

  〔一0〕汉书无「者」字。

  〔一一〕「广」,汉书作「穊」,史记同。

  〔一二〕师古曰:「穊,稠也。穊种者,言多生子孙也。疏立者四散置之,令为藩辅也。穊音冀。」

  〔一三〕师古曰:「以斥诸吕也。」

  〔一四〕师古曰:「避酒而逃亡。」

  〔一五〕汉书作「虽大臣皆依朱虚侯,刘氏为强」。

  〔一六〕汉书诸侯王表云:「都莒。」

  〔一七〕後汉书史弼传注引应劭汉官仪:「济南、乐安、齐国、北海、东莱、平原六郡,青州所管也。青州在齐国临淄。」

  〔一八〕文选东京赋注:「小於乡曰聚。」又吴都赋注:「落,居也。」

  〔一九〕後汉书刘盆子传:「军中常有齐巫,鼓舞祠城阳景王,以求福助。巫狂言:『景王大怒曰:当为县官,何故为贼?』」注:「以其定诸吕,安社稷,故郡国皆为立祠焉,盆子承其後,故军中祠之。」又耿弇传注引伏琛齐地记:「小城内有汉景王祠。」又琅邪孝王京传:「京国中有城阳景王祠,吏人奉祠,神数下,言宫中多有不便利。」水经渭水注:「赤眉樊崇于县郭北设坛祠城阳景王。」

  〔二0〕拾补云:「造二千石车五两也,故下云『商人次第为之』,其非一车明矣。魏志太祖纪注引魏书云:『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,作倡乐。』文各不同也。」

  〔二一〕「立」,胡本作「历」。

  〔二二〕「太守」,原作「太傅」,寻後汉书陈蕃传,书钞七四引谢承後汉书,俱作「蕃为乐安太守」,此作「太傅」,误。水经济水注引应劭地理风俗记:「临济,乐安太守治。」

  〔二三〕三国志魏书武纪:「光和末,迁为济南相,禁断淫祀,奸宄逃窜,郡界肃然。」注引魏书曰:「初,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於汉,故其国为立祠,青州诸郡,转相仿傚,济南尤盛,至六百余祠,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,作倡乐,奢侈日甚,民坐贫穷,历世长吏,无敢禁绝者。太祖到,皆毁坏祠屋,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。及至秉政,遂除奸邪鬼神之事,淫祠由此遂绝。」又注引魏武故事载自明本志令:「故在济南,始除残去秽。」又注引魏书:「黄巾移书太祖云:『昔在济南,毁坏神坛,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,似若知道。』」俱指此事。抱朴子内篇道意:「魏武禁淫祀之俗,而洪庆来假。」宋书礼志四:「汉时城阳人以刘章有功於汉,为之立祠,青州诸郡,转相放效,济南尤甚;及魏武帝为济南相,皆毁之。」通典礼十五:「魏武王秉汉政,普除淫祀。」陈蕃事未详。

  〔二四〕搜神记七:「元康五年……蛇入临淄汉城阳景王祠。」是晋时尚有此祠也。

  〔二五〕汉书地理志注:「应劭曰:『师尚父封於营丘,陵亦丘也。』」意林引风俗通:「余为营陵令,正触太岁,主簿令余东北上,余不从,在事五月,迁太山守。」

  〔二六〕国语鲁语上:「夫圣王之制祀也,法施於民则祀之,以死勤事则祀之,以劳定国则祀之,能御大灾则祀之,能扞大患则祀之;非是族也,不在祀典。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,其子曰柱,能殖百谷百蔬,夏之兴也,周弃继之,故祀以为稷。共工氏之伯九有也,其子曰后土,能平九土,故祀以为社。黄帝能成命百物,以明民共财,颛顼能修之,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,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,舜勤民事而野死,鲧鄣洪水而殛死,禹能以德修鲧之功,契为司徒而民辑,冥勤其官而水死,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,稷勤百谷而山死,文王以文昭,武王以武烈去民之秽;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,郊尧而宗舜;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,郊鲧而宗禹;商人禘舜而祖契,郊冥而宗汤;周人禘喾而郊稷,祖文王而宗武王。幕能帅颛顼者也,有虞氏报焉;杼能帅禹者也,夏后氏报焉;上甲微能帅契者也,商人报焉;高圉大王能帅稷者也,周人报焉。凡禘、郊、宗、祖、报,此五者,国之典祀也;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,皆有功烈於民者也;及前哲令德之人,所以为明质也;及天之三辰,民所以瞻仰也;及地之五行,所以生殖也;及九州名山泽,所以出财用也:非是,不在祀典。」又见礼记祭法。

  〔二七〕在亲戚称谓上加以亲字,以示其为直系亲属或最亲近之戚属。史记淮南王传:「大王亲高皇帝孙。」又梁孝王世家:「李太后亲平王之大母也。」春秋繁露竹林篇:「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。」说苑善说篇:「鄂君子皙亲楚王母弟也。」晋书武悼杨皇后传:「贾妃亲是其女。」此数亲字义并同。

  〔二八〕後汉书邓禹传注:「血祀,谓祭庙杀牲,取血以告神也。」此血食义同。

  〔二九〕「糜」,朱藏元本、两京本、胡本、郎本、锺本、郑本、奇赏本作「靡」,「靡」「糜」古通。汉书文纪後元年诏:「为酒醪以靡谷者多。」师古曰:「靡音糜。」

  〔三0〕论语公冶长:「其知可及也,其愚不可及也。」

  〔三一〕论语颜渊:「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」

  〔三二〕左传僖公十六年:「吉凶由人。」

  〔三三〕「我」,大德本以下各本俱作「哉」,此从宋本。

  〔三四〕「徵」,拾补曰:「『惩』同。」

  〔三五〕「下」,元作「丸」,郎本、程本、奇赏本作「下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三六〕主者,主事之吏。汉书王陵传:「上亦问左丞相平,平曰:『各有主者。』上曰:『主者为谁乎?』平曰:『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,问钱谷责治粟内史。』」後汉书何敞传:「二府闻敞行,皆遣主者随之。」注:「主者,谓主知盗贼之曹也。」

  〔三七〕「邪」,严辑全後汉文误作「雅」。

  〔三八〕三边,指北、西、南三边,当时又称为三方或三垂。「纷」,郎本、全後汉文作「分」。汉书霍去病传:「汉、匈奴相纷拏,杀伤大当。」师古曰:「纷拏,乱相持搏也。」盐铁论和亲篇:「祸纷拏而不解。」後汉书冯衍传:「祸拏未解,兵连不息。」

  〔三九〕左传僖公四年:「师老矣。」

  〔四0〕左传昭公二十年:「楚君大夫其旰食乎。」杜注:「旰,晏也。」

  〔四一〕文选养生论:「终朝未食则嚣然思食。」李注:「嚣然,饥意也。」

  〔四二〕周礼地官大司徒:「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,七曰眚礼。」注:「眚礼,谓杀吉礼也。」又司农注:「眚礼,掌客职所谓『凶荒杀礼』者也。」诗野有死麕传:「凶荒则杀礼。」又有狐序:「古者,凶荒则杀礼。」

  〔四三〕易系辞上:「备物致用。」

  〔四四〕楚辞招魂:「室家遂宗。」注:「宗,众也。」

  九江〔一〕逡〔二〕遒有唐、居二山〔三〕,名〔四〕有神,众巫共为取公妪〔五〕,岁易〔六〕,男不得复娶,女不得复嫁,百姓苦〔七〕之。

  〔一〕 汉书地理志注:「应劭曰:『江自庐江寻阳分为九。』」

  〔二〕 「逡」,拾补曰:「前、後汉志俱作『浚』。」器案:後汉书宋均传、册府元龟六八九俱作「浚」,此盖涉下文偏旁而误。

  〔三〕 「二」字原无,据拾补校补。拾补曰:「宋均传作『唐、后二山』,作『二山』是。」器案:续汉书郡国志,浚遒县属九江郡,刘昭补注:「案宋均传,县有唐、后二山。」俱作「唐、后二山」,应氏作「唐居山」误。惟宋均传注以浚遒县属庐江郡亦误,当据此及郡国志校正。

  〔四〕 「名」,拾补据宋均传校作「各」。

  〔五〕 宋均传:「众巫遂取百姓男女,以为公妪。」注:「以男为山公,以女为山妪,犹祭之有尸主也。」

  〔六〕 拾补据宋均传,於「岁」下补「岁改」二字。

  〔七〕 「苦」,大德本误描作「若」,徐本从之,非是。

  谨按:时太守宋均到官,主者白出钱,给聘男〔一〕女,均曰:「众巫与神合契,知其旨欲,卒取小民不相当。」於是敕条巫家男女以备公妪〔二〕,巫扣头服罪,乃杀之,是後遂绝〔三〕。

  〔一〕 「男」下原有「子」字,拾补云:「『子』字衍。」今据删订。

  〔二〕 宋均传作「均乃下书曰:『自今以後,为山娶者,皆娶巫家,勿扰良民。』」

  〔三〕 抱朴子内篇道意:「宋庐江罢绝山祭,而福禄永终。」「宋庐江」亦当作「宋九江」。

  会稽〔一〕俗多淫祀〔二〕,好卜筮〔三〕,民一〔四〕以牛祭,巫祝赋歛受谢,民畏其口,惧被祟,不敢拒逆〔五〕;是以财尽於鬼神,产匮於祭祀。或贫家不能以时祀,至竟言不敢食牛肉〔六〕,或发病且死,先为牛鸣,其畏惧如此。

  〔一〕 水经河水注、御览一五七引应劭汉官仪:「凡郡或以号令,禹合诸侯,大计东冶之山,会稽是也。」

  〔二〕 意林引无「俗」字。

  〔三〕 汉书文纪注引应劭曰:「龟曰兆,筮曰卦,卜以荆灼龟。」

  〔四〕 後汉书第五伦传「一」作「常」。

  〔五〕 自「巫祝赋歛」至此,第五伦传、後汉纪十及册府元龟六八九俱无此文。

  〔六〕 「肉」原作「害」,卢校作「肉」。器案:「害」即「{宀工八}」讹,卢校是也,今从之。「或贫家」以下至此,後汉纪作「或家贫不能以时祷祀,至讳言牛,不敢食其肉」,後汉书作「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」。

  谨按:时太守司空第五伦到官,先禁绝之〔一〕,掾吏〔二〕皆谏,伦曰:「夫建功立事在敢断〔三〕,为政当信经义〔四〕,经〔五〕言:『淫祀无福〔六〕』,『非其鬼而祭之,谄也。〔七〕』律『不得屠杀少齿。〔八〕』令鬼神有知〔九〕,不妄饮食〔一0〕民间;使其无知,又何能祸人。」遂移书属县,晓谕百姓:「民不得有出门之祀〔一一〕,督课部吏,张设罪罚,犯,尉以下坐,祀〔一二〕依托鬼神,恐怖愚民,皆按论之。有屠牛〔一三〕,辄行罚。」民初恐怖,颇摇动不安,或接祝〔一四〕妄言,伦敕之愈急,後遂断,无复有祸祟矣〔一五〕。

  〔一〕 意林引作「严科绝之」。自此以下,至「又何能祸人」,後汉书无。

  〔二〕 汉制,太守属官有五官掾、门下掾、文学掾等。

  〔三〕 後汉纪作「在於为政」。

  〔四〕 此亦西汉人昌言以经术饰吏事之义。

  〔五〕 「经」字原无,今据後汉纪订补。

  〔六〕 礼记曲礼下:「非其所祭而祭之,名曰淫祀,淫祀无福。」郑注:「妄祭,神不飨。」

  〔七〕 论语为政:「非其鬼而祭之,谄也。」郑注:「人神曰鬼。非其祖考而祭之者,是谄求福。」

  〔八〕 後汉纪无此句。汉人以经目律,故律与经简同长二尺四寸,此尤经、律并重之证。汉人称牛马年龄为齿,此引汉律,即谓畜牲少齿,不得屠杀也。淮南说山篇高注:「王法禁杀牛,民犯禁杀之者诛。」魏新律序:「汉贼律有欺谩、诈伪,踰封、矫制,贼伐树木,杀伤人畜产,及诸亡印、储峙不办。」

  〔九〕 後汉纪有「而祭之」三字。

  〔一0〕後汉纪「食」下有「於」字。

  〔一一〕盐铁论散不足篇:「古者,庶人鱼菽之祭,春秋修其祖庙,士一庙,大夫三,以时有事于五祀,盖无出门之祭。」

  〔一二〕拾补云:「『祀』字疑衍。」

  〔一三〕「牛」原作「生」,拾补云:「疑『牛』。」按後汉书、後汉纪俱作「牛」,今据改。

  〔一四〕「接祝」,拾补曰:「伦传作『祝诅』。」

  〔一五〕抱朴子内篇道意:「第五公诛除妖道,而既寿且贵。」

  鲍君神〔一〕

  谨按:汝南鮦阳〔二〕有於田〔三〕得麏者,其主未往取也,商车十余乘经泽中行,望见此麏着绳,因持去,念其不事〔四〕,持一鲍鱼〔五〕置其处。有顷,其主往,不见所得麏,反见鲍君〔六〕,泽中非人道路,怪其如是,大以为神〔七〕,转相告语,治病求福,多有效验,因为起祀舍〔八〕,众巫数十,帷〔九〕帐钟鼓,方数百里皆来祷祀,号鲍君神〔一0〕。其後数年,鲍鱼主来历祠下,寻问其故,曰:「此我鱼也,当有何神。」上堂取之,遂〔一一〕从此坏〔一二〕。传曰:「物之所聚斯有神。」言人共奖成〔一三〕之耳。

  〔一〕 韩非子说林上:「涸泽蛇将徙,有小蛇谓大蛇曰:『子行而我随之,人以为蛇之行者耳,必有杀子;不如相衔,负我以行,人以为我为神君也。』」则称神异为君,战国时已如是,此书之鲍君、李君,义正如是。

  〔二〕 汉书地理志注、水经汝水注引应劭曰:「县在鮦水之阳。」

  〔三〕 「於田」,辨惑编一引作「男子」。

  〔四〕 拾补曰:「抱朴子作『犹念取之不事』。」辨惑编「不事」下有「而得」二字。

  〔五〕 史记货殖传:「鲍千钧。」索隐:「渍曰鲍。」汉书货殖传注,师古曰:「鲍,今之〈鱼邑〉鱼也。」玉篇:「〈鱼邑〉,盐渍鱼也。」说文:「鲍,饐鱼也。」饐即〈鱼邑〉之变文。

  〔六〕 朱藏元本、仿元本、两京本、胡本、郎本、程本、锺本、辨惑编、广博物志十四,「君」作「鱼」。

  〔七〕 此二句,辨惑编作「怪之以为神」。

  〔八〕 「祀」,拾补云:「疑『祠』。」器案:广博物志正作「祠」,辨惑编「起祀舍」作「立庙」。抱朴子内篇道意作「因共为起屋立庙」。

  〔九〕 「帷」,广博物志作「帏」。

  〔一0〕「君」,辨惑编作「鱼」。

  〔一一〕「遂」,辨惑编作「庙」。

  〔一二〕抱朴子内篇道意:「昔汝南有人於田中设绳罥以捕獐,而得者,其主未觉,有行人见之,因窃取獐(以上十六字,据太平广记三一五引抱朴子补)而去,犹念取之不事,其上有鲍鱼者,乃以一头置罥中而去。本主来,於罥中得鲍鱼,怪之以为神,不敢持归。於是村里闻之,因共为起屋立庙,号为鲍君;後转多奉之者,丹楹藻梲,锺鼓不绝,病或有偶愈者,则谓有神,行道经过,莫不致祀焉。积七八年,鲍鱼主後行过庙下,问其故,人具为之说,其鲍鱼主乃曰:『此是我鱼耳,何神之有。』於是乃息。」即本应氏此文。刘敬叔记鱣父庙事,与此为同一类型之故事,其异苑五曰:「会稽石亭埭有大枫树,其中空朽,每雨水,辄满溢。有估客载生鱣至此,聊放一头於朽树中,以为狡狯;村民见之,以为鱼鱣非树中之物,咸谓是神,乃依树起屋,宰牲祭祀,未尝虚日,因遂名鱣父庙;人有祈祷及秽慢,则祸福立至。後估客返,见其如此,即取作臛,於是遂绝。」

  〔一三〕国语周语中:「以奖王室。」韦注:「奖,成也。」

  李君神

  谨按:汝南南顿〔一〕张助,於田中种禾〔二〕,见李核〔三〕,意欲持去,顾见空桑中有土,因殖种,以余浆溉灌〔四〕,後人见桑中反复生李,转相告语〔五〕,有病目痛者,息阴下〔六〕,言李君令我目〔七〕愈,谢以一豚〔八〕。目痛小疾,亦行自愈〔九〕。众犬吠声〔一0〕,因盲者得视,远近翕赫,其下车骑常数千百,酒肉滂沱〔一一〕。闲一岁余〔一二〕,张助远出来还〔一三〕,见之,惊云〔一四〕:「此有何神,乃我所种耳。〔一五〕」因就斮也。〔一六〕

  〔一〕 史记楚世家正义、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:「大顿子国,姬姓也,逼於陈,後南徙,故曰南顿也。」

  〔二〕 太平广记三一五引作「南顿人张助者,耕於田中,种禾」。

  〔三〕 拾补云:「抱朴子『核』作『栽』。」器案:太平广记引「见」下有「一」字,抱朴子道意篇亦有「一」字。

  〔四〕 广记引作「及掘取之,以湿土封其根,置空桑中,遂忘取之,助後作远职,不在」,文与此异,与抱朴子同,详见下注。

  〔五〕 广记引作「其後里中人见桑中忽生李,谓之神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六〕 广记引作「荫息此桑下,因祝之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七〕 「目」,大德本误描作「自」。

  〔八〕 广记引作「言李君能令我目愈者谢一豚」,抱朴子「豚」作「〈犭屯〉」。

  〔九〕 广记引作「其目偶愈,便杀豚祭之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0〕注见正失篇。

  〔一一〕广记引作「传者过差,便言此树能令盲者得视,远近翕然,互来请福,其下常车马填溢,酒肉滂沱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二〕广记作「如此数年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三〕广记引「远出」作「罢职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四〕广记引作「乃曰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五〕广记引作「此是我昔所置李核耳,何有神乎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六〕广记引作「乃斫去」,抱朴子作「乃斫去,便止也」,搜神记五作「因就斫之」。案太平广记所引风俗通,与应氏文异,而与葛氏文合,则今本为後人所删改者多矣。

  石贤士神〔一〕

  谨按:汝南汝阳〔二〕彭氏墓路头立一石人〔三〕,在石兽後。〔四〕田家老母,到市买数片饵〔五〕,暑热行疲,顿息石人下小瞑,遗一片饵去,忽不自觉〔六〕。行道人有见者,时客适会,问何〔七〕因有是饵?客聊调之〔八〕:「石人能治病,愈者来谢之。」转语〔九〕:「头痛者摩石人头,腹痛者摩其〔一0〕腹,亦还自摩,他处放此。〔一一〕」凡人病自愈者,因言得其福力〔一二〕,号曰贤士〔一三〕;辎辇毂击〔一四〕帷帐绦天〔一五〕,丝竹之音,闻数十里,尉部常往护视〔一六〕,数年亦自歇,沫〔一七〕复其故矣〔一八〕。

  〔一〕 「神」,胡本作「传」,拾补云:「『传』讹。」器案:太平广记三一五引抱朴子载此事,标题为着饵石人。

  〔二〕 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汝阳注,应劭曰:「汝水出弘农,入淮。」

  〔三〕 拾补曰:「御览八六0作『墓近大道,有一石人』。」器案:抱朴子道意篇作「汝阳(从太平广记三一五引)彭氏墓近大道,墓口有一石人」。

  〔四〕 封氏闻见记六引作「汝南彭氏墓头,立石人石兽」。

  〔五〕 御览七四一引「饵」作「饼」,抱朴子作「饼」,广记引抱朴子又作「饵」,二字形义俱近。

  〔六〕 封氏闻见记引作「暑热行疲,息石人下,遗一片饵」,御览七四一引作「田家老母市饼,置道边石人头上,既而忘之」,又八六0引作「田家老母到市买数片饵以归,过荫墓树下,以饵着石人头,忽去而忘之」。抱朴子作「田家老母到市买数片饼以归,天热,过荫彭氏墓口树下,以所买之饼,暂着石人头上,忽然便去,而忘取之」。

  〔七〕 「何」字原无,据拾补校补。

  〔八〕 闻见记作「客来见,道行人因调之云」。

  〔九〕 闻见记作「石人能愈病,人来谢者,转相告语」,御览两引俱作「转以相语」,抱朴子亦作「转以相语」,此文省二字,义反晦,当据补。

  〔一0〕「其」,御览两引俱作「石人」,抱朴子同。

  〔一一〕「放此」,原作「於此」,拾补曰:「二字疑有讹脱。」器案:「於」为「放」形近之误,韩鄂四时纂要卷一「占月影」下云:「他月仿此。」「黑道」下云:「他月仿此。」「推六道」下云:「他月仿此。」句法放此,放、仿古通。御览十六引京氏律术:「孟春之月,则太簇为宫,沽洗为商,〈象生〉宾为角,南吕为徵,应锺为羽,大吕为变宫,夷则为变徵,他月效此也。」(据宋本)「效此」亦是「放此」之误。他处放此者,谓於人身上他处有病痛者,即於其处摩石人,亦还自摩也。

  〔一二〕「力」,封氏闻见记作「乃」,秦本仍作「力」。

  〔一三〕封氏闻见记作「石贤士」,御览八六0作「贤君」,准「鲍君」、「李君」例,作「贤君」是。

  〔一四〕封氏闻见记「辇」作「骈」。

  〔一五〕「天」,郎本、程本作「缯」,拾补云:「『绦天』二字见封燕然山铭,旧作『绦缯』,误。」器案:文选张衡思玄赋:「扬芒熛而绦天兮。」吕延济注:「绦,赤也,言南方火气盛芒角,天为赤色也。」续汉书百官志五补注引汉官仪:「烟炎绦天。」隶释十二执金吾丞武荣碑:「□旗绦天。」宋书索虏传:「长沙王义欣檄司兖二州云:『红旗绦天。』」此俱作「绦天」之证。抱朴子外篇诘鲍:「流血绦路。」梁书武纪上:「移檄京邑文:『朱旗绦寓。』」用法相同。封氏闻见记一本「绦」作「障」,傅玄魏德颂:「朱旗翳天。」,障、翳义近。

  〔一六〕汉代都尉於郡内分部而治,故称尉部。说文:「护,救视也。」

  〔一七〕「沫」,何本、郎本、程本、郑本作「末」,汉书沟洫志注,师古曰:「沫音本末之末。」封氏闻见记作「数年稍自休歇」。

  〔一八〕御览七四一引作「後饼母为说乃止」,又八六0引作「数年前饵母闻之,为人说之,乃无复往者」。此文省饵母申说事,当据补。抱朴子道意篇:「汝阳彭氏墓近大道,墓口有一石人。田家老母到市买数片饼以归,天热,过荫彭氏墓口树下,以所买之饼,暂着石人头上,忽然便去,而忘取之。行路人见石人头上有饼,怪而问之,或人(太平广记引「人」下有「调」字)云:『此石上(广记作「人」)有神,能治病,愈者以饼来谢之。』如此转以相语,云:『头痛者摩石人头,腹痛者摩石人腹,亦还以自摩,无不愈者。』遂千里来就石人治病,初但鸡肋(广记作「初具鸡豚」),後用牛羊,为立帷帐,管弦不绝,如此数年。忽日前忘饵母闻之,乃为人说,始无复往者。」即袭用此文。

  世间多有亡人魄持其家语声气,所说良是

  谨按:陈国张汉直,到〔一〕南阳从京兆尹〔二〕延叔坚读〔三〕左氏传〔四〕,行後数月,鬼物〔五〕持其女弟言〔六〕:「我病〔七〕死丧在陌上,常苦饥〔八〕寒,操一〔九〕量〔一0〕不借,〔一一〕挂屋〔一二〕後楮〔一三〕上,傅〔一四〕子方送我五百钱,在北墉〔一五〕中〔一六〕,皆亡〔一七〕取之。又买〔一八〕李幼一头牛〔一九〕,本券〔二0〕在书箧中。」往求索之〔二一〕,悉如其言。妇尚不知有此妹〔二二〕,新从聓〔二三〕家来〔二四〕,非其所及〔二五〕。家〔二六〕人哀伤,益以为审。父母诸弟,衰絰到来〔二七〕迎丧,去精舍〔二八〕数里,遇汉直与诸生十余人相随〔二九〕,汉直顾见其家〔三0〕,怪其如此。家见汉直,谓其鬼也〔三一〕,惝惘〔三二〕良久〔三三〕。汉直乃前为父拜〔三四〕,说其本末,且悲且喜〔三五〕。凡所闻见,若此非一。夫死者、澌也,鬼者、归也,精气消越,骨肉归于土也〔三六〕。夏后氏用明器,殷人用祭器,周人兼用之,视民疑也〔三七〕。子贡问孔子:「死者其有知乎?」曰:「赐,尔死自知之,由未晚也。〔三八〕」董无心云〔三九〕:「杜伯死,亲射宣王於镐京〔四0〕,子以为桀、纣所杀,足以成军,可不须汤、武之众。〔四一〕」古事既察,且复以今验之。人相啖食,甚於畜生。凡菜肝〔四二〕鳖瘕〔四三〕,尚能病人。人用物精多〔四四〕,有生之最灵者也〔四五〕,何不芥蔕於其胸腹〔四六〕,而割裂之哉?犹〔四七〕死者无知审〔四八〕矣。而时有汉直为狗鼠之所为〔四九〕。

  〔一〕 太平广记三一六引「到」作「至」。

  〔二〕 续汉书百官志四:「河南尹一人,主京都特奉朝请。其京兆尹、左冯翊、右扶风,三人,汉初都长安,皆秩中二千石,谓之三辅。中兴都洛阳,更以河南郡为尹,以三辅陵庙所在,不改其号,但减其秩。」御览一五七引汉官仪:「京兆,绝高曰京,京,大也。十亿曰兆,欲令帝都殷盛也。」续汉书郡国志一注引应劭汉官曰:「尹,正也。郡府听事壁诸尹画赞,肇自建武,讫於阳嘉,注其清浊进退,所谓不隐过,不虚誉,甚得述事之实,後人是瞻,足以劝惧,虽春秋采毫毛之善,贬纤介之恶,不避王公,无以过此,尤着明也。」

  〔三〕 广记引「读」作「学」,搜神记十七亦作「学」。

  〔四〕 後汉书延笃传:「延笃字叔坚,南阳犨人也,少从颍川唐溪典受左氏传,旬日能讽诵之,典深敬焉。桓帝以博士徵,拜议郎,与朱穆、边韶共着作东观,稍迁侍中,迁左冯翊,又徙京兆尹。先是陈留边凤为京兆尹,亦有能名,郡人为之语曰:『前有赵、张、三王,後有边、延二君。』」

  〔五〕 史记齐悼惠王世家:「及魏勃少时,欲求见齐相曹参,家贫无以自通,乃常独早夜扫齐相舍人门外,相舍怪之,以为物而伺之,得勃。」索隐:「姚氏云:『物,怪物。』」又留侯世家赞:「学者多言无鬼神,然言有物。」说文:「鬽,老物精也。」论衡订鬼篇:「鬼者,老物精也。」

  〔六〕 广记、搜神记作「持其妹,为之扬言曰」。

  〔七〕 「病」原作「痛」,拾补校作「病」,案广记、搜神记正作「病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八〕 「饥」,程本、郑本、广记作「饥」。

  〔九〕 「一」,广记作「一三」,搜神记作「二三」。

  〔一0〕匡谬正俗七:「或问曰:『今人呼履舄屐屩之属一具为一量,於义何邪?』答曰:『字当作「两」,诗云:葛屦五两者,相偶之名,履之属二乃成具,故谓之两,两音转变,故为量耳。』」

  〔一一〕「借」,郎本、程本误「措」。方言四:「菲履麻作者谓之不借。」释名释衣服:「齐人谓草履曰扉,扉,皮也,以皮作之,或曰不借,言贱易有,宜各自蓄之,不假借人也。」古今注:「不借者,草履也,以其轻贱易得,故人人自有,不假借於人,故名不借也。」仪礼丧服传绳扉注、说文綼下、盐铁论散不足篇俱作「不借」,贾疏云:「谓之不借者,此凶荼履,不得从人借,亦不得借人。」则又与轻贱之义异。孟子尽心篇:「犹弃敝蹝也。」赵注、齐民要术杂说引四民月令作「不惜」。又释名:「齐人云『搏腊』。」周礼夏官弁师玉璂,郑读如薄借綦之綦,俱一音之转也。

  〔一二〕「屋」原作「柴」,今据广记、搜神记校改。

  〔一三〕「楮」原作「昔」,今据广记、搜神记校改。

  〔一四〕「傅」原作「传」,拾补校作「傅」,案广记正作「傅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一五〕「墉」,拾补校作「牖」。案:广记作「牖」,搜神记作「墉」。

  〔一六〕「中」,广记、搜神记作「下」。

  〔一七〕「亡」,拾补校作「忘」。案:广记作「忘」,搜神记作「亡」,古通。

  〔一八〕「买」字原无,拾补校补。今案:广记、搜神记正有「买」字,今据补。

  〔一九〕「一头牛」,广记作「牛一头」。

  〔二0〕朱筠曰:「何氏汉魏丛书本作『文券』,大德本作『杰』字,不可解。」案大德本及朱藏元本俱作「本券」,朱说不可信。

  〔二一〕「往求索之」,广记作「往索」。

  〔二二〕「妹」原作「女」,广记、搜神记俱作「妹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二三〕「聓」,拾补曰:「『壻』之俗体,盖『胥』字或作『{口乚月}』,後屡变而『月』遂从『耳』,汉唐公〈户方〉碑『壻』作『 』,今又变而从『工』从『几』,然自是本来如此,非後来所改也。」器案:广韵九鱼:「胥俗作{口乚月}。」考之汉人,如韩敕孔晁礼器碑、桐柏淮源晁碑、司空宗俱碑、巴郡太守张纳碑、张寿碑,戚伯着碑、金广延母碑、殽坑祠碑阴、杨震碑阴及魏公卿上尊号奏、北齐南阳祠寺碑,固已书「胥」为「{口乚月}」,「 」,亦或作又误为「咠」,故从「胥」之「壻」或作「 」,仪礼土昏礼:「壻,夫也。」释文:「俗作『 』。」或又作「聟」,礼记昏义:「壻执鴈入。」释文:「『壻』本又作『聟』。」王羲之女壻帖:「取卿为女聟。」并作「聟」,(唐公防碑作「 」)干禄字书以为俗字者也。翟云升隶篇云:「依字从士从胥,俗从『知』下作『耳』,其字似『智』,故水经注『壻乡』或讹作『智乡』,并讹『壻水』为『智水』也。」字又或作「聓」,方言三:「聓谓之倩。凡民男而聓谓之臧。」(汉书司马迁传应劭注引方言亦作「聓」)应氏此文亦作「聓」,左传文公八年:「复致公壻池之封。」释文:「俗作『聓』。」干禄字书以为通字者也。诗有女同车笺:「壻御轮三周。」释文:「本作『〈土聓〉』。」仪礼士昏礼注:「壻之室也。」释文:「本作『〈土咠〉』。」顾炎武金石文字记曰:「壻字一传为『 』,再传为『〈土咠〉』,三传为『聓』,四传为『聟』,皆『胥』之变也。」

  〔二四〕广记作「妹新归宁」。

  〔二五〕「及」字原无,拾补校补。案:广记及搜神记俱有「及」字,今据补正。

  〔二六〕「家」原作「受」,拾补校作「家」。案:广记、搜神记俱作「家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二七〕「衰絰到来」,拾补校作「椎结」。案:广记作「椎结」。

  〔二八〕搜神记无「精」字。器案:汉人谓讲读之所为精舍,後汉书姜肱传:「乃就精庐,求见徵君。」注:「精庐,即精舍也。」又党锢刘淑传:「立精舍讲授,诸生常数百人。」又儒林包咸传:「往东海,立精舍讲授。」又蔡玄传:「精庐暂建。」注:「精庐,讲读之所。」三国志魏书武帝传注引武帝让县自明本志令: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,欲秋夏读书,冬春射猎。」俱其证。

  〔二九〕「随」原作「追」,拾补校作「随」。案:广记作「随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三0〕「家」,广记、搜神记作「家人」。

  〔三一〕广记作「良以为鬼也」。

  〔三二〕「惝惘」,广记作「惝怳」,搜神记作「怅惘」。

  〔三三〕「良久」,广记作「有间」。

  〔三四〕广记无「拜」字。

  〔三五〕广记作「为父说其本末如此,得知妖物之为」。

  〔三六〕白虎通崩薨篇:「庶人死曰死,魂魄去亡,死之为言澌也,精气穷也。」(御览五四八引春秋说题辞同)说文:「〈歺人〉,澌也,人所离也。」广雅释言:「死,澌也。」曲礼:「庶人曰死。」注:「死之言澌也。」释名释丧制:「人始气绝曰死,死,澌也,就消澌也。」物理论:「人含气而生,精气尽而死,死犹澌也。」(据严可均辑本)素问热论注:「死犹〈歹斯〉也,言精气皆〈歹斯〉也。」尔雅释训:「鬼之为言归也。」说文:「人之所归为鬼。」列子天瑞篇:「精神离形,各归其真,故谓之鬼,鬼,归也,归其真宅。」御览八八三引韩诗外传:「人死曰鬼,鬼者归也,精气归於天,肉归於土,血归於水,脉归於泽,声归於雷,动作归於风,眼归於日月,骨归於木,筋归於山,齿归於石,膏归於露,发归於草,呼吸之气复归於人。」(又见李冶古今黈六引)说苑反质篇:「精神者,天之有也,形骸者,地之有也,精神离形而各归其真,故谓之鬼,鬼之为言归也。」(并见汉书杨王孙传及汉纪)礼记祭法注:「鬼之言归也。」家语哀公问政篇:「孔子曰:『人生有气有魄。气者,神之盛也,众生必死,死必归土,此谓鬼。魂气归天,此谓神。合鬼与神享之,教之至也。骨肉弊於下,化为野土,其气扬於上,此神之着也。』」论衡论死篇:「人死,精神升天,骸骨归土,故谓之鬼。」尸子:「鬼者,归也,故古人以死人为归人。」

  〔三七〕礼记檀弓上:「仲宪言於曾子曰:『夏后氏用明器,示民无知也;殷人用祭器,示民有知也;周人兼用之,示民疑也。』曾子曰:『其不然乎!其不然乎!夫明器,鬼器也;祭器,人器也。夫古之人,胡为而死其亲乎?』」说又见家语公西赤问章。白虎通三教篇:「夏后氏用明器,殷人用祭器,周人兼用之,何谓?曰:夏后氏教以忠,故先明器,以夺孝子之心也;殷人教以敬,故先祭器,敬之至也;周人教以文,故兼用之,周人意至文也。孔子曰:『之死而致死之,不仁,而不可为也。之死而致生之,不知,而不可为也。故有死道焉,以夺孝子之心也;有生道焉,使人勿倍也。』」示、视古通。

  〔三八〕拾补曰:「由、犹同。」说苑辨物篇:「子贡问孔子:『死人有知无知也?』孔子曰:『吾欲言死者有知也,恐孝子顺孙妨生以送死也;欲言无知,恐不孝子孙弃不葬也。赐欲知死人有知将无知也,死徐自知之,犹未晚也。』」家语致思篇略同。

  〔三九〕汉书艺文志儒家:「董子一篇。」班氏自注:「名无心,难墨子。」论衡福虚篇:「儒家之徒董无心,墨家之徒缠子,相见讲道。缠子称墨家右鬼神,是引秦缪公有明德,上帝赐之九年。董子难以尧、舜不赐年,桀、纣不夭死。」案:隋、唐、宋诸史志,并载儒家董子一卷,明时尚有传本,见陈第世善堂书目,今则佚矣。马国翰辑有四条,孙诒让以董子即缠子,辑有佚文六条,俱失收此文,当据补。

  〔四0〕墨子明鬼篇引此事为验,论衡薄葬篇云:「墨家之议,自违其术。其薄葬而又右鬼,右鬼引效,以杜伯为验。杜伯死人,如谓杜伯为鬼,则夫死者审有知,如有知而薄之,是怒死人也。情欲厚而恶薄,以薄受死者之责,虽右鬼其何益哉?如以鬼非死,则其信杜伯非也。如以鬼是死人,则其薄葬非也。术用乖错,首尾相违,故以为非。非与是不明,皆不可行。」

  〔四一〕论衡福虚篇载儒家之徒董无心,墨家之役缠子相见讲道。意林引缠子言,与儒者董无心论难。玉海引中兴馆阁书目云:「董子一卷,与学墨者缠子辩明鬼之非,缠子屈焉云云。」疑此亦是与缠子论难之辞。御览九0八引缠子:「桀为天下,酒浊而杀厨人。纣王天下,熊蹯不熟,而杀庖人。」意林引缠子:「董子曰:『子信鬼神,何异以踵解结,终无益也。』缠子不能应。」当即论难此事之文也。

  〔四二〕器案「菜肝」疑当作「马肝」,篆文 形近。史记封禅书:「文成食马肝而死。」又儒林传:「食肉不食马肝。」(汉书同)又扁鹊仓公传:「淳于司马食马肝致病。」论衡言毒篇:「食走马之肝杀人。」

  〔四三〕鳖瘕,未详,史记扁鹊仓公传:「临菑泛里女子薄五蛲瘕为病。」盖与鳖瘕病似。

  〔四四〕左传昭公七年:「用物精多。」

  〔四五〕尚书泰誓上:「惟人万物之灵。」汉书刑法志:「人,有生之最灵者也。」列子杨朱篇:「人肖天地之类,怀五常之性,有生之最灵者也。」五行大义四引桓谭新论:「人抱天地之体,怀纯粹之精,有生之最灵者也。」向子期难养生论:「夫人受形於造化,与万物并存,有生之最灵者也。」

  〔四六〕「芥蔕」当作「蔕芥」,司马相如子虚赋:「吞若云梦者八九於其胸中,曾不蔕芥。」文选西京赋:「睚眦虿芥。」李善注:「张揖子虚赋注:『蔕介,刺鲠也。』虿与蔕同,并丑介切。」汉书贾谊传:「细故蔕芥,何足以疑。」史记贾生传作「蔕葪」,索隐引张揖曰:「蔕葪,鲠刺也,以言细微事,不足蔕介我心,故於此云何足以疑之者也。」鶡冠子世兵篇用其言,又作「袃葪」。

  〔四七〕拾补曰:「此又以『犹』为『由』。」

  〔四八〕「审」下原有「者」字,拾补云:「『者』衍。」今据删。

  〔四九〕器案:狗鼠者,贱之之辞。世说新语贤媛篇:「魏武帝崩,文帝悉取武帝宫人自侍,及帝病困,卞后出看疾,太后入户,见直侍并是昔日所爱幸者,太后问:『何时来耶?』云:『正伏魄时过。』因不复前而叹曰:『狗鼠不食汝余,死故应尔。』至山陵亦竟不临。」

  世间亡者,多有见神,语言饮食,其家信以为是,益用悲伤

  谨按:司空南阳来季德〔一〕停丧在殡,忽然〔二〕坐祭床上,颜色服饰,声气熟是也,孙儿妇女,以次教诫〔三〕,事有条贯,鞭挞〔四〕奴婢,皆得其过,饮食饱满〔五〕,辞诀而去,家人大哀剥〔六〕断绝,如是三四〔七〕,家益厌苦。其後饮醉形坏〔八〕,但得老狗,便朴杀之,推问里头沽酒家狗〔九〕。

  〔一〕 後汉书来历传:「来艳字季德,少好学下士,开馆养徒,少历显位,灵帝时,再迁司空。」又灵纪:「建宁四年夏四月,太常来艳为司空。」注:「艳字季德,南阳新野人。」又:「光和元年夏四月,太常来艳为司空。九月,司空来艳薨。」

  〔二〕 搜神记十八有「见形」二字。

  〔三〕 搜神记「诫」作「戒」。

  〔四〕 搜神记「挞」作「扑」。

  〔五〕 「饱满」,搜神记作「既绝」。

  〔六〕 搜神记「剥」作「割」。

  〔七〕 搜神记「三四」作「数年」。

  〔八〕 搜神记「坏」作「露」。

  〔九〕 此句搜神记作「推问之则里中沽酒家狗」。御览八八五、九0五引桓谭新论:「吕仲子婢死,有女儿年四岁,葬後数来抚循之,亦能为儿沐头浣濯,甚恶之,以告方士,云:『其家青狗为之,杀之则止。』婢遂不复来。杨仲文亦言:所知家姬死,已歛未葬,忽起饮酒食,醉後而坐棺前祭床上,如是三四,家益厌苦,其後醉行,坏垣得老狗,便行打杀之,推问,乃里头沽家狗。」搜神记四:「汉时东莱郡陈司空薨,经周年,忽然还家,在床而坐,约束子孙,与平生无异;饮酒食肉,间论幽冥事,历历来往不一,专事感妇,子孙致敬,无异生前。忽一度还家,饮酒醉卧在床,子孙乃近前审视之。元是村中沽酒家老犬也。从此便无踪迹。」今案:此三事与应氏所载者大同小异,倘即所谓世间多有之谓也。

  世间多有狗作变怪,扑杀之,以血涂门户然衆〔一〕得咎殃

  谨按:桂阳太守汝南李叔坚〔二〕,少时,为〔三〕从事,在家,狗人立行〔四〕,家〔五〕言当杀之〔六〕,叔坚云:「犬马喻君子〔七〕,狗见人行,效之,何伤?〔八〕」叔坚见〔九〕县令还,〔一0〕解冠榻上,狗戴持走〔一一〕,家大惊,时〔一二〕复云:「误触冠,冠缨挂着之耳。〔一三〕」狗於灶前蓄火〔一四〕,家益怔忪〔一五〕,复云:「儿婢〔一六〕皆在田中,狗助蓄火,幸可不烦邻里,此有何恶。〔一七〕」里中相骂,不言无狗怪〔一八〕,遂不肯杀,後数日,狗自暴死〔一九〕,卒无纤介之异〔二0〕。叔坚辟太尉掾〔二一〕、固陵长、原武令,终享大位。子条蜀郡都尉〔二二〕,威龙司徒掾。凡变怪皆〔二三〕妇女下贱,何者?小人愚而善畏,欲信〔二四〕其说,类复裨增;文人亦不证察,与俱悼慑、邪气承〔二五〕虚,故速咎证。易曰:「其亡斯自取灾。〔二六〕」若叔坚者,心固於金石〔二七〕,妖至而不惧,自求多福〔二八〕,壮矣乎〔二九〕!

  〔一〕 「衆」,拾补云:「疑讹,或『衆』当作『免』。」器案:卢说非是,「衆」古通「终」,楚辞远游:「羡韩衆之得一。」王注:「『衆』一作『终』。」洪兴祖补注引列仙传作韩终。说文:「螽,蝗也,从〈虫虫〉 声。 古文终字。〈虫衆〉,螽或从虫衆声。」公羊哀公十二年:「冬十有二月,〈虫衆〉。」释文:「『〈虫衆〉』,本亦作『螽』。」注云:「比年再〈虫衆〉。」疏作「比年再螽」。类聚一00引春秋佐助期:「螽之为虫,赤头甲身,而翼飞行,阴中阳也。螽之为言衆暴衆也。」宋均注:「螽象衆暴衆,故一作〈虫衆〉也。」此皆「衆」、「终」古通之证。史记刺客传:「衆终莫能就。」王念孙曰:「『衆』与『终』一字,一本作『终』,一本作『衆』,後人并存之耳。韩策无『衆』字。」盖史记本作「衆」,风俗通用法,正与之相同也。

  〔二〕 「李」,拾补云:「类聚『韦』。」器案:意林、御览九0五、事类赋二三引及搜神记十八俱作「李」,太平广记四三八引作「汉汝南李叔坚」。

  〔三〕 「为」下,拾补补「州」字,云:「脱,意林有,类聚无。」今按:意林「为」作「作」,广记脱「为」字,御览、广记、事类赋无「州」字,搜神记亦无。

  〔四〕 拾补「立」下补「而」字。今案:意林引作「家有狗,作人立」,御览引作「在家狗如人立行」,广记引作「其家犬忽人立而行」,事类赋及搜神记作「家有狗人行」,律以「豕人立而啼」句法,补「而」字是。

  〔五〕 「家」下拾补补「人」字。今案:御览、广记、事类赋及搜神记俱有「人」字。

  〔六〕 广记作「咸请杀之」。

  〔七〕 汉书孔光传:「臣光智谋浅短,犬马齿臷。」陈书章昭达传:「臣当效犬马之劳,以尽臣节。」

  〔八〕 意林引作「此狗喻人,人行何害」,广记引作「见人行而效之,何伤也」。

  〔九〕 「见」,御览同,意林作「作」,类聚九四作「为」。

  〔一0〕意林无「还」字,类聚、御览有。

  〔一一〕意林作「狗戴之而走」,广记作「狗戴之以走」,类聚、御览与今本合。

  〔一二〕「时」,拾补校作「愕」,按:拾补乃据类聚校也,御览、事类赋作「坚」,广记无此字。

  〔一三〕意林作「此狗误触冠缨,冠缨挂其耳矣」。

  〔一四〕意林引作「犬复与人灶前畜火」,类聚作「狗又上灶」,御览作「狗於灶前畜火」,广记作「犬寻又於灶前畜火」,事类赋及搜神记作「狗又於灶前蓄火」,蓄、畜通,积也。淮南说山篇:「畜火井中。」

  〔一五〕「怔忪」,事类赋及搜神记作「怔营」,文选王褒四子讲德论:「百姓征彸。」五臣本「征彸」作「怔忪」,李善注引方言曰:「征彸,惶遽也。」

  〔一六〕类聚「婢」作「妇」。

  〔一七〕「家益怔忪」下,意林引作「邻里告之,叔坚曰:『狗能蓄火,幸不须人(此依道藏本,武英殿本作「烦人」)』」。御览作「家益怪,坚复云:『儿婢皆在田中,狗助畜火,狗何能作怪。』」广记作「家人益惊愕,叔坚曰:『儿婢皆在田中,犬助畜火,幸可不烦邻里,亦何恶也。』」

  〔一八〕意林、类聚、御览、广记引俱无。

  〔一九〕类聚、御览引同,广记作「居旬日,犬自死」。意林引「自」作「遂」。

  〔二0〕事类赋「卒」上有「家」字。类聚、御览、广记引「纤介」作「纤芥」,搜神记亦作「纤芥」。器案:介、芥通。春秋繁露王道篇:「春秋纪纤芥之失。」说苑至公篇、论衡问孔篇俱作「纤介」;孟子万章篇「一介不以与人,一介不以取诸人」,意林作「一芥」;论衡知实篇:「天下之人,有如伯夷之廉,不取一芥於人。」仲任以伊尹事为伯夷,亦作「一芥」。

  〔二一〕类聚无「掾」字,非是。

  〔二二〕後汉书独行彭修传注引应劭汉官仪曰:「都尉,秦官也,本名郡尉,掌佐太守,典其武职,秩比二千石,孝景时更名都尉。」

  〔二三〕「皆」,拾补作「多」,云:「有脱字,或是『由』字。」

  〔二四〕信读为伸。

  〔二五〕「承」,拾补校作「乘」。

  〔二六〕易顺鼎读经琐记:「风俗通引易曰:『斯自取灾。』易无此语,疑『其所取灾』之异。」器案:「其亡其亡」,否九五爻辞,「斯其所取灾」,旅初六爻辞。

  〔二七〕胡本重「固於金石」句,拾补云:「误。」淮南原道篇:「利贯金石。」

  〔二八〕诗大雅文王:「自求多福。」

  〔二九〕唐锦梦余录曰:「见怪不可惊怖,但宜镇之以静,如桓公见紫衣之神,周南见怪鼠之语,李叔坚不杀戴冠之犬,马公亮大书入窗之手,是皆能以气胜之也。夫怪岂能伤人,所患者人不能持守,乃自伤耳。」

  昔晋文公出猎,见大蛇,高如堤,其长竟路,文公曰:「天子见妖则修德,诸侯修政,大夫修官〔一〕,士修身。〔二〕」乃即斋馆〔三〕,忘食与寝,请庙曰:「孤牺牲瘯蠡〔四〕,币帛不厚,罪一也;游逸无度,不恤国政,罪二也;赋役重数,刑罚懆克〔五〕,罪三也;有三罪矣,敢逃死乎!〔六〕」其夜,守蛇吏梦天杀蛇曰:「何故当圣君道为?」及明视之,则已臭烂〔七〕。

  〔一〕 「官」原作「宫」,何本、胡本作「家」,札迻曰:「案『宫』当为『官』,形近而讹,贾子新书春秋篇云:『大夫梦恶则修官。』」(亦见新序杂事二)今据改正。

  〔二〕 器谨案:後汉书杨赐传、治要引桓谭新论引周书曰:「天子见怪则修德,诸侯见怪则修政,卿大夫见怪则修职,士庶人见怪则修身。」则晋文此语,又本之周书。

  〔三〕 王勃拜南郊颂:「斋馆云深。」

  〔四〕 左传桓公六年:「故奉牲以告曰:『博硕肥腯。』谓民力之普存也,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,谓其不疾瘯蠡也,谓其备腯咸有也。」疏云:「瘯蠡,畜之小病。」

  〔五〕 拾补云:「懆克,惨刻通。」

  〔六〕 器案:应氏此文载文公以三事自责之辞,原本新序,新书则作以五事自责,博物志载此事,不详文公自责之辞。

  〔七〕 新书春秋篇:「晋文公出畋,前驱还白:『前有大蛇,高若堤,横道而处。』文公曰:『还车而归。』其御曰:『臣闻祥则迎之,见妖则陵之。今前有妖,请以从吾者攻之。』文公曰:『不可。吾闻之曰:天子梦恶则修道,诸侯梦恶则修政,大夫梦恶则修官,庶人梦恶则修身,若是则祸不至。今我有失行,而天招以夭,我若攻之,是逆天命也。』乃归齐伯(『伯』当即『宫』字之误。)而请於庙曰:『孤实不佞,不能尊道,吾罪一;执政不贤,左右不良,吾罪二;饬政不谨,民人不信,吾罪三;本务不修,以咎百姓,吾罪四;齐肃不庄,粢盛不洁,吾罪五。请兴贤遂能,而章德行善,以道百姓,毋复前过。』乃退而修政,居三日而梦天诛大蛇曰:『尔何敢当明君之路?』文公觉,使人视之,蛇已鱼烂矣,文公大说,信其道而行之不解,遂至於伯。故曰:『见妖而迎以德,妖反为福也。』」新序杂事二:「晋文公出猎,前驱曰:『前有大蛇,高如堤,阻道竟之。』文公曰:『寡人闻之:诸侯梦恶则修德,大夫梦恶则修官,士梦恶则修身,如是而祸不至矣。今寡人有过,天以戒寡人,还车而返。』前驱曰:『臣闻之:喜者无赏,怒者无刑,今祸福已在前矣,不可变,何不遂驱之。』文公曰:『不然。夫神不胜道,而妖亦不胜德,祸福未发,犹可化也。』还车反,宿斋三日,请於庙曰:『孤少牺不肥,币不厚,罪一也;孤好弋猎,无度数,罪二也;孤多赋歛,重刑罚,罪三也。请自今以来者,关市无征,泽梁毋赋歛,赦罪人,旧田半税,新田不税。』行此令未半旬,守蛇吏梦大帝杀蛇曰:『何故当圣君之道为?而罪当死。』发梦视蛇臭腐矣,谒之,文公曰:『然,夫神果不胜道,而妖亦不胜德,柰何其无究理而任天也,应之以德而已。』」博物志七:「晋文公出,大蛇当道如拱,文公反修德,使吏守蛇,吏梦天杀蛇曰:『何故当圣君道?』觉而视蛇,则自死也。」(太平广记二九一引「自死」作「臭」。)

  武帝时迷於鬼神,尤信越巫〔一〕,董仲舒数以为言。武帝欲验其道,令巫诅仲舒;仲舒朝服南面,诵咏经论,不能伤害,而巫者忽死〔二〕。

  〔一〕 史记封禅书:「越人勇之乃言:『越人俗鬼,而其祠皆见鬼,数有效。昔东瓯王敬鬼,寿百六十岁,後世怠慢,故衰耗。』乃令越巫立越祝祠,安台无坛,亦祠天神上帝百鬼,而以鸡卜。上信之,越祠鸡卜始用。」又见补武纪及汉书郊祀志。

  〔二〕 谢应芳辨惑编二引用此文,误为白虎通。

  世间多有精物妖怪百端

  谨按:鲁相右扶风〔一〕臧仲英为侍御史〔二〕,家人作食,设桉,欻〔三〕有不清尘土投污之;炊临熟,不知釜处〔四〕;兵弩自行;火从箧簏中起,衣物烧尽〔五〕,而簏故完;妇女婢使悉亡其镜,数日〔六〕堂下掷庭中,有人声言:「汝镜。〔七〕」女孙〔八〕年三四岁,亡之,求不能得,二三日乃於清〔九〕中粪下啼:若此非一。汝南有许季山者〔一0〕,素善卜卦,言:「家当有老青狗物,〔一一〕内中婉〔一二〕御者〔一三〕益喜与〔一四〕为之。诚欲绝,杀此狗,遣益喜归乡里。」皆如其言,因断无纤介,仲英迁太尉长史〔一五〕。

  〔一〕 续汉书百官志四:「河南尹一人,主京都特奉朝请。其京兆尹、左冯翊、右扶风,三人,汉初都长安,皆秩中二千石,谓之三辅,中兴都雒阳,更以河南郡为尹,以三辅陵庙所在,不改其号,但减其秩。」

  〔二〕 续汉书百官志三:「侍御史十五人,六百石。」本注曰:「掌察举非法,受公卿群吏奏事,有违失举劾之。凡郊庙之祠,及大朝会、大封拜,则二人监威仪,有违失则劾奏。」

  〔三〕 「欻」,郎本、程本、郑本作「欻」。文选西京赋:「欻从背见。」薛综注:「欻之言忽也。」王褒九怀:「霾土忽兮塺塺。」

  〔四〕 御览八六九引作「欲炊而失釜」。

  〔五〕 「烧尽」,御览作「尽烧」,搜神记三亦同。

  〔六〕 搜神记「日」下有「从」字。

  〔七〕 搜神记作「还汝镜」。

  〔八〕 「女孙」,郎本作「孙女」。

  〔九〕 「清」,搜神记作「圊」,拾补云:「『圊』本字。」器案,周礼内竖:「执亵器以从。」郑注:「亵器,清器。」史记万石君传厕牏,集解、索隐俱引孟康曰:「厕,行清。」荀子王制篇:「修采清,易道路。」杨注:「采谓采去其秽,清谓使之清洁。」清即谓厕也。说文:「厕,清也。」急就篇:「屏厕清溷粪土壤。」

  〔一0〕後汉书许曼传:「许曼者,汝南平舆人也,祖父峻,字季山,善卜占之术,多有显验,时人方之前世京房。自云:『少尝笃病三年,不愈,乃谒太山请命,行遇道士张巨君,授以方术。』所着易林,至今行于世。」

  〔一一〕拾补云:「『物』字疑衍。」札迻曰:「案古书多谓鬼魅为物,汉书郊祀志云:『有物曰蛇。』颜注云:『物谓鬼神也。』春秋繁露王道篇云:『乾谿有物女。』此云狗物,犹言狗魅也,非衍。」器案:孙说是,物训鬼魅,注前世间多有亡人魄持其家语声气所说良是条。

  〔一二〕「婉」,搜神记作「侍」。

  〔一三〕「者」下,搜神记有「名」字。

  〔一四〕「与」下,搜神记有「共」字。

  〔一五〕搜神记:「右扶风臧仲英(太平广记三五九引无「右」字)为侍御史,家人作食设案,有不清尘土投污之(广记作「有尘垢在焉」);炊临熟,不知釜处;兵弩自行;火从箧簏中起,衣物尽烧,而箧簏故完;妇女婢使,一旦尽失其镜,数日从堂下掷庭中,有人声言:『还汝镜。』女孙年三四岁,亡之,求不知处,两三日乃於圊中粪下啼:若此非一。汝南许季山者,素善卜卦,卜之曰:『家当有老青狗物(广记无「物」字),内中侍御者名益(广记作「盖」,下同)喜,与共为之,诚欲绝,杀此狗,遣益喜归乡里。』仲英从之,怪遂绝,後徙为太尉长史,迁鲁相。」续汉书百官志一:「太尉长史一人,千石。」本注曰:「署诸曹事。」

  汝南汝阳〔一〕西门亭〔二〕有鬼魅,宾客宿止〔三〕,有〔四〕死亡,其厉厌者,皆亡发〔五〕失精〔六〕,寻问其故,云:「先时颇已有怪物,其後,郡侍奉掾〔七〕宜禄郑奇来〔八〕,去亭六七里,有一端正妇人〔九〕,乞得〔一0〕寄载,奇初难之〔一一〕,然後上车,入亭,趋至楼下,吏〔一二〕卒檄〔一三〕,白:『楼不可上。』奇曰〔一四〕:『我不恶也。』时亦昏冥,遂上楼,与妇人栖〔一五〕宿,未明发去〔一六〕。亭卒上楼扫除,见死妇,大惊,走白亭长。亭长击鼓会诸庐吏〔一七〕,共〔一八〕集诊之,乃亭西北八里吴氏妇新亡,以〔一九〕夜临殡,火灭,火〔二0〕至失之;家〔二一〕即持去。奇发行数里,腹痛,到南顿〔二二〕利阳亭加剧,物故,楼遂无敢复上。〔二三〕」

  〔一〕 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:「汝水出弘农,入淮。」

  〔二〕 「亭」上,拾补引孙云:「御览九一二有『习武』二字。」

  〔三〕 周礼遗人职:「三十里有宿。」郑注:「宿,可止宿,若今之亭有室矣。」续汉书百官志五注引风俗通:「汉家因秦,大率十里一亭,亭,留也,盖行旅宿会之所馆。」案:後汉书独行王忳传:「除郿令,到官,至斄亭,亭长曰:『亭有鬼,数杀过客,不可宿也。』忳曰:『仁胜凶邪,德除不祥,何鬼之避?』即入亭止宿。」此皆可证明汉代亭制,有室可止宿。

  〔四〕 「有」,拾补校作「多」。案:太平广记三一七引作「多」,搜神记十六作「辄有」。

  〔五〕 御览九四六引幽明录:「淮南郡有物髡发。」太平广记四七三引作「取人头髻」。魏书灵徵志:「太和元年,狐截人发,灵太后召而鞭之。」北齐书後主纪:「武平四年正月,邺都、并州,并有狐媚,多截人发。」

  〔六〕 文选西京赋:「丧精亡魂。」精谓精魂精灵。

  〔七〕 「侍」原作「待」,拾补校作「侍」,今案:胡本、郎本、广记作「侍」,搜神记亦作「侍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八〕 「来」,广记作「休」。

  〔九〕 「端正」,广记作「美」。

  〔一0〕广记、搜神记无「得」字。

  〔一一〕拾补云:「下似有脱文。」

  〔一二〕「吏」,广记同,程本误「来」,搜神记作「亭」。

  〔一三〕「檄」,拾补云:「疑『复』。」札迻云:「案『檄』疑当作『徼』,徼白即谓遮徼告白,广雅释诂云:『徼,遮也。』」案:广记、搜神记俱无「檄」字。

  〔一四〕「奇」字原无,拾补校补,案:广记、搜神记俱有「奇」字,今据补正。

  〔一五〕「栖」,拾补校作「接」,今案:广记引作「接」。

  〔一六〕诗小雅小宛:「明发不寐。」

  〔一七〕文选西都赋:「周庐千列。」李注:「史记卫令:『周庐设卒甚谨。』汉书音义:『张晏曰:直宿曰庐。』」据此,则郡国亦有庐卒之制。

  〔一八〕「共」,大德本误描作「其」,徐本从之,非是。

  〔一九〕广记、搜神记无「以」字。

  〔二0〕广记、搜神记「火」上有「及」字。

  〔二一〕广记、搜神记「家」上有「其」字。

  〔二二〕「南顿」原作「新顿」,拾补校改。今案:广记、搜神记作「南顿」,汉志汝南郡有南顿,今从之。

  〔二三〕搜神记:「後汉时,汝南汝阳西门亭有鬼魅,宾客止宿,辄有死亡,其厉厌者,皆亡发失精,寻问其故,云:『先时颇已有怪物,其後,郡侍奉掾宜禄郑奇来,去亭六七里,有一端正妇人,乞寄载,奇初难之,然後上车,入亭,趋至楼下,亭卒白:楼不可上。奇云:吾不恐也。时亦昏冥,遂上楼,与妇人栖宿,未明发去。亭卒上楼扫除,见一死妇,大惊,走白亭长。亭长击鼓,会诸庐吏,共集诊之,乃亭西北八里吴氏妇新亡,夜临殡,火灭,及火至,失之,其家即持去。奇发行数里,腹痛,到南顿利阳亭加剧,物故。楼遂无敢复上。』」

  谨按:北部督邮〔一〕西平〔二〕郅〔三〕伯夷〔四〕,年三十所〔五〕,大有才决,长沙太守郅君章〔六〕孙也,日晡时到亭〔七〕,敕前导人〔八〕,录事掾〔九〕白:「今尚早,可至前亭。」曰:「欲作文书,便留。」吏卒惶怖,言当解去,传云:「督邮欲於楼上观望,亟扫除。」须臾便上,未冥楼镫〔一0〕,阶下复有火,敕〔一一〕:「我思道,不可见火,灭去。」吏知必有变,当用赴照,但藏置壶中耳〔一二〕。既冥,整服坐诵六甲〔一三〕、孝经〔一四〕、易本讫〔一五〕、卧有顷,更转东首,絮巾结两足帻冠之〔一六〕,密拔剑解带,夜时,有正黑〔一七〕者四五尺,稍高,走至柱屋,因覆伯夷,伯夷〔一八〕持被掩足,跣脱几失,再三,徐以剑带系〔一九〕魅脚,呼下火上,照视老狸正赤,略无衣毛,持下烧杀,明旦发楼屋,得所髡人结〔二0〕百余〔二一〕,因从此绝。伯夷举孝廉,益阳长〔二二〕。楚辞云:「鳖令屍亡〔二三〕,溯江而上,到瑉山下苏起,蜀人神之,尊立为王。〔二四〕」汉淮阳太守尹齐,其治严酷,死未及殓,怨家欲烧之,屍亦飞去〔二五〕。见於书传。楼上新妇〔二六〕,岂虚也哉?

  〔一〕 续汉书百官志五:「郡守其监属县,有五部督邮曹掾一人。」案:汉郡置督邮,因地制宜,分东西南北中五部,本书过誉篇有长沙郡西部督邮繇延,御览七0四引汝南先贤传:「范滂被诘,受几许赃赇,滂曰:『曾为北部督邮,汝阳令有记囊表里六尺,若以此为赃,赃直六十耳。』」此亦汝南郡之北部督邮也。御览二五三引刘熙辨释名曰:「督邮,主诸县罚,以负邮殷纠摄之也。」

  〔二〕 汉书地理志汝南郡西平,注引应劭曰:「故柏子国也,今柏亭是。」

  〔三〕 「郅」原作「到」,拾补校作「郅」,云:「『到』讹。」器案:类聚八0、御览九一二引作「郅」,今据改正。抱朴子登涉篇作「郄」,原注云:「一作『郅』。」今案:御览六七一引抱朴子正作「郅」。搜神记十八、搜神後记作「郅」。御览二五三引列异记、九0五引续搜神记误作「刘」。

  〔四〕 拾补云:「见续搜神记。」

  〔五〕 「所」,搜神记作「许」,古通。

  〔六〕 「郅君章」原作「到若章」,拾补据钱校改,今从之。拾补云:「范书有郅恽传,字君章。」器案:後汉纪七、御览七三九引东观汉纪、范书范式传注及御览三九七引谢承後汉书俱作郅君章,本书过誉篇作郅君章,不误,搜神记作到若章,亦误。

  〔七〕 御览引列异记作「惧武亭」。

  〔八〕 拾补曰:「下『便留』二字,疑当系此。」札迻曰:「案『人』当作『入』,谓令入亭止宿也。卢校不解,欲移下文『便留』二字着此下,大误。」器案:搜神记作「敕前导人且止」,干记即用应氏此文,并「且止」与下文「今尚早可至前亭」,辞气亦相应,疑当从搜神记订补。

  〔九〕 录事掾他书未见,续汉书百官志五:「主记室史,主录记书催期会。」或即是也。

  〔一0〕拾补云:「有脱文。」器案:类聚引作「止楼上,燃数灯」。

  〔一一〕搜神记「敕」下有「云」字。

  〔一二〕搜神记「耳」作「日」,属下为句。

  〔一三〕汉书艺文志数术略五行有风鼓六甲二十四卷,後汉书方术传注:「遁甲,推六甲之阴而隐甲也。今书七志有遁甲经。」

  〔一四〕类聚六九引汉献帝传:「尚书令王允奏曰:『太史令王立说孝经六隐事,能消却奸邪。』常以良日,允与立入为帝诵孝经一章,以丈二竹簟,画九宫其上,随日时而出入焉。及允被害,乃不复行也。」御览七0八引东观汉记:「尚书令王允奏云:『太史令王立说孝经六隐事,令朝廷行之,消灾却邪,有益圣躬。』诏曰:『闻王者当修德尔,不闻孔子制孝经有此而却邪者也。』允固奏请曰:『立学深厚,此圣人秘奥,行之无损。』帝乃从之,常以良日,王允与王立入为帝诵孝经一章,以丈二竹簟,画九宫其上,随日时而出入焉。」又见後汉纪二六。後汉书向栩传:「但遣将於河上,北向读孝经,贼当自消灭。」伯夷此事,亦其邻类。

  〔一五〕三国志魏书管辂传注引辂别传:「时年十五,来至官舍读书,始读诗、论语及易本。」又曰:「辂言始读诗、论、易本,学问微浅。」北史儒林权会传:「曾夜出城东门,会独乘一驴,忽有二人,一人牵头,一人随後,有似相助;其回动轻漂,有异生人。渐失路,不由本道,心甚怪之,遂诵易经上篇第一卷,不尽,前後二人忽然离散,会亦不觉,堕驴迷闷,至明始觉,方知堕处,乃是郭外,去家数里。」所言易经,疑亦是易本也。又御览引「讫」误「记」。

  〔一六〕「絮巾」,原误作「挐巾」,札迻云:「案方言:『大巾,陈、颍之间谓之帤。』说文云:『帤,巾帤也。』玉篇云:『帤,大巾也。』史记绦侯世家云:『太后以冒絮提文帝。』集解晋灼云:『巴蜀异物志谓头上巾为冒絮。』此挐巾即巾帤,续汉书舆服志云:『帻,文者长耳,武者短耳。』此云两足,疑即两耳矣。」器案:御览引列异记作「以絮巾结两足,以帻冠之」。三国志魏书阎温传注引魏略:「岐着絮巾布葱,常於市中贩胡饼。」絮巾即帤巾,今据改正。

  〔一七〕诗蟋蟀疏:「蟋蟀,似蝗而小,正黑,有光泽如漆。」正黑,犹言纯黑,下文正赤,亦谓纯赤。御览「黑」作「异」,非是。

  〔一八〕「伯夷」二字原不重,拾补云:「二字当重。」今案:搜神记、列异记正重二字,今据补正。

  〔一九〕「系」原作「击」,列异记作「系」,细绎上文,作「系」良是,今据改正。周礼考工记、说文殳部以〈击,去"手"〉为击,汉孔彪碑及汉书景纪则以〈击,去"手"〉为系,是二字古混用之证。

  〔二0〕御览引「结」作「髻」,搜神记同;列异记作「结」。结、髻古通,汉书陆贾传:「尉佗魁结箕踞见贾。」注:「结读曰髻。」是其证。

  〔二一〕列异记云:「旧说狸髡千人得为神也。」器案:魏书灵徵志:「太和元年,狐截人发,灵太后召而鞭之。」北齐书後主纪:「武平四年正月,邺都、并州,并有狐媚,多截人发。」御览九四六引幽明录:「淮南郡有物髡发。」太平广记四七三引作「取人头髻」此皆列异所谓旧说之证。

  〔二二〕汉书地理志长沙国益阳注引应劭曰:「在益水之阳。」水经资水注引同。续汉书百官志五注引应劭汉官曰:「前书百官表云:『万户以上为令,万户以下为长。』三边始孝武皇帝所开县,户数百而或为令,荆、扬、江南七郡,惟有临湘、南昌、吴三令尔,及南阳穰中土沃民稠,四五万户而为长。桓帝时,以汝南阳安为女公主邑,改号为令,主薨,复复其故,若此为系其本俗令长以水土为之,及秩高下,皆无明文,班固通儒,述一代之书,斯近其真。」案:范书劭本传云:「凡朝廷制度,百官典式,多劭所立。」劭此文云:「郅伯夷为益阳长。」当必可据,而范书桓纪及度尚传俱云「益阳令」,当从此作「长」为允。又案:抱朴子登涉篇:「林虑山下有一亭,其中有鬼,每宿者,或死或病。常夜有数十人,衣色或黄或白或黑,或男或女。後郅伯夷(校见前)者过之宿,明灯烛而坐,诵经,夜半有十余人来,与伯夷对坐,自共樗蒲博戏。伯夷密以镜照之,乃是群犬也。伯夷乃执烛起,佯误以烛烬爇其衣,乃作燋毛气。伯夷怀小刀,因捉一人而刺之,初作人叫,死而成犬。余犬悉走,於是遂绝,乃镜之力也。」搜神记:「北部督邮西平郅(原误「到」)伯夷,年三十许,大有才决,长沙太守郅君章孙也。日晡时到亭,敕前导人且止,录白掾白:『今尚早,可至前亭。』曰:『欲作文书,便留。』吏卒惶怖,言当解去,传云:『督邮欲於楼上观望,亟扫除。』须臾便上,未瞑,楼镫,阶下复有火,敕云:『我思道,不可见火,灭去。』吏知必有变,当用赴照,但藏置壶中。日既瞑,整服坐诵六甲、孝经、易本讫,卧有顷,更转东首,以拏巾结两足帻冠之,密拔剑解带。夜时,有正黑者四五尺稍高,走至柱屋,因覆伯夷,伯夷持被掩之,足跣脱几失再三,以剑带系魅脚,呼下火上,照视之,老狐正赤,略无衣毛,持下烧杀。明旦,发楼屋,得所髡人髻百余,因此遂绝。」续搜神记:「林虑山下有一亭,每过宿者或病死,常云有十许人,男女合杂,衣或黑或白,辄来为害。有郅伯夷者过宿,明烛而坐,诵经,至中夜,忽有十余人来,与伯夷并坐薄博。伯夷密以镜照之,乃是群犬;因执烛起,阳误以烛烧其衣,作燃毛气。伯夷怀刀捉一人刺之,初作人,遂死灭犬,余悉走去。」器案:应氏此文郑奇条叙汝阳西门亭有鬼魅之事,郅伯夷条叙鬼魅之所由绝灭,本为一事,故郅伯夷条云「到亭」,即承「汝阳西门亭」而言,又云「得所髡人结百余」,即承「其厉厌者皆亡发失精」而言,其事本末颇具如此。自葛稚川采此事,以附益其登山用镜之说,遂改为林虑山,而陶渊明後记因之。今考汉书地理志河内郡隆虑注引应劭曰:「隆虑山在北,避殇帝名,改曰林虑也。」林虑隶河内,属司隶校尉部,汝阳隶汝南,属豫州刺史部,州郡隔绝,相去有间,自不得掍,干记袭用此文不误。此二条本为一事,只扳引郅伯夷事,而所言之亭,遂不能指实,并失文章前後照应之法。然应氏原文之分段属辞,固可由干记断其与今本相同,叙事既竟,然後着论,或综论全事,或分论一事,其有事迹昭晰,为人所共喻者,则存而不论,此应氏本书之通例,卢氏未明此二条,本叙一事,遂谓「楚辞云云」以下一段,似当在上条「楼遂无敢复上」之後,误矣。

  〔二三〕拾补云:「此一段似当在上条『楼遂无敢复上』之後,上当有『谨案』二字,提行起,今脱在此,误。」按:卢说不可从,已见上注。

  〔二四〕器案:今本楚辞无此文,文亦不类,疑非出楚辞,亦或楚辞说也。後汉书张衡传注、文选思玄赋注、御览八八八、九二三、事类赋六、蒙求旧注引蜀王本纪:「望帝积百余岁。荆有一人名鳖令(一作「灵」),其尸亡去,荆人求之不得。鳖令尸随江水上至郫,遂活,与望帝相见,望帝以鳖令为相。时玉山出水,若尧之洪水,望帝不能治,使鳖令决玉山,民得安处。鳖令治水去後,望帝与其妻通,惭愧,自以德薄,不如鳖令,乃委国授之而去,如尧之禅舜。鳖令即位,号曰开明帝。」水经江水注引来敏本蜀论、太平广记三七四引蜀记,同。本书佚文,亦详此事。

  〔二五〕史记酷吏传:「後数岁,尹齐亦以淮阳都尉病死,家直不满五十金。所诛灭,淮阳甚多,及死,仇家欲烧其尸,尸亡归葬。」集解:「徐广曰:『尹齐死,未及歛,恐怨家欲烧之,屍亦飞去。』」汉书酷吏传:「尹齐,东郡茌平人也,以刀笔吏稍迁至御史,事张汤,汤数称以为廉。武帝使督盗贼,斩伐不避贵势,迁关都尉,声甚於甯成,上以为能,拜为中尉,吏民益雕敝,轻齐木强少文,豪恶吏伏匿,而善吏不能为治,以故事多废抵罪,後复为淮阳都尉。王温舒败後数年,病死,家直不满五十金。所诛灭,淮阳甚多,及死,仇家欲烧其尸,妻亡去归葬。」应氏引鳖令及尹齐事,俱以尸亡证楼上新妇,(扬雄蜀都赋:「昔天地降生杜〈虖阝〉密促之君,则荆上亡尸之相。」张衡思玄赋:「鳖令殪而尸亡兮,取蜀禅而引世。」俱用尸亡事。)史记作「仇家欲烧其尸,尸亡去归葬」,论衡死伪篇作「怨家欲烧其尸,亡去归葬」,与应氏合,汉书作「怨家欲烧其尸,妻亡归葬」,王先谦补注:「史记作『尸亡去归葬』,徐广注:『未及歛,尸亦飞去。』风俗通怪神篇说同,公羊:『陈侯鲍甲戌之日亡,己丑之日死(同屍)而得。』疏亦引此事为证,班氏盖以为诞而易之。」器案:王充亦以此为失实之言,不验之语,故倡为窃举持亡之说,而黄氏日钞、顾氏日知录从之,盖所以破怪神之说也。潜夫论巫列篇亦有飞尸说,甚矣,人之好怪也。「淮阳太守」,史、汉、论衡俱作「淮阳都尉」,此盖应氏之误,当据改正。

  〔二六〕汉、魏、六朝人通称妇为新妇,故上言妇,此又言新妇也。麈史辨误曰:「吕氏春秋曰:『白圭……何事比我於新妇乎?』按今之尊者斥卑者之妇曰新妇,卑对尊称其妻及妇人,凡自称者则亦然,则世人之语,岂无所稽哉?而不学者辄易之曰媳妇,又曰室妇,不知何也。」

  世间多有伐木血出以为怪者

  谨按〔一〕:桂阳太守〔二〕江夏〔三〕张辽叔高〔四〕,去〈阝焉〉令〔五〕,家居买田,田〔六〕中有大树十余围〔七〕,扶疏〔八〕盖数亩地,播不生谷,遣客伐之,六七〔九〕血出,客惊怖,归具事白叔高〔一0〕。叔高大怒曰〔一一〕:「老树汁出〔一二〕,此何等血?〔一三〕」因自严〔一四〕行,复斫之,血大流洒〔一五〕,叔高使先斫其枝,上有一空处〔一六〕,白头公可长四五尺〔一七〕,忽出往赴〔一八〕叔高,叔〔一九〕高乃逆格之,凡杀四头〔二0〕,左右皆怖伏地〔二一〕,而叔〔二二〕高恬如也。徐熟视,非人非兽也〔二三〕,遂伐其树。其年〔二四〕司空辟〔二五〕侍御史兖州刺史,以〔二六〕二千石之尊,过乡里,荐祝祖考;白日绣衣〔二七〕,荣羡如此〔二八〕,其祸安居?春秋国语曰:「木石之怪夔魍魉。〔二九〕」物恶能害人乎〔三0〕?

  〔一〕 搜神记十八有「魏」字,误。太平广记四一五引无,法苑珠林四二引搜神记、广记三五九引法苑珠林、御览八八六引列异传俱无「魏」字。

  〔二〕 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:「桂水所出,东北入湘。」

  〔三〕 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:「沔水自江别至南郡华容为夏水,过郡入江,故曰江夏。」

  〔四〕 御览九五二、广记四一五引「辽」下有「字」字,搜神记亦有。法苑珠林引搜神记作「张遗字昇高」,广记引法苑珠林又作「张遗字叔高」。器案:说文:「辽,远也。」广雅释诂:「高,远也。」名高字远,义正相会,作「辽」为是。又「昇」亦当作「叔」,盖草书「叔」字与「升」相似误。

  〔五〕 搜神记作「去鄢陵」,御览八八六引列异传作「家居鄢陵」。器案:此文当作「去〈阝焉〉陵令」,後汉书宋宏传有〈阝焉〉陵令,「鄢」一作「〈阝焉〉」,见左传庄公二十八年释文引字林,汉书地理志作「傿陵」。

  〔六〕 「田」,御览引列异传作「里」。

  〔七〕 淮南说山篇:「求大三围之本。」一围有三寸、五寸及一抱诸说。

  〔八〕 说文:「枎,扶疏四布也。」文选上林赋注:「扶疏,四布也。」

  〔九〕 宋本、朱藏元本、仿元本、两京本、胡本、郎本、程本、徐本作「六七」,余本作「木中」,御览九五二引作「六七下血出」,拾补校作「有赤汁六七斗出」。今案:广记引正作「有赤汁六七斗出」,而搜神记、列异传文又不同,详後附引。

  〔一0〕御览引作「归以其事白叔高」,广记引作「归具白叔高」。

  〔一一〕「叔高大怒曰」,原作「大怒」,拾补校作「叔高大怒曰」。今案:广记引作「高怒曰」,搜神记作「叔高大怒曰」,今据改正。

  〔一二〕御览引作「树木汁出」,广记引作「树老赤汁」,搜神记及列异传俱作「树老汁赤」。

  〔一三〕御览引「等」作「言」,广记引作「有何等血」。器案:何等为汉人习语,作「言」者误。史记三王世家褚先生补:「王夫人曰:『陛下在,妾又何等可言者。』」孟子公孙丑篇:「敢问夫子恶乎长?」赵注:「丑问孟子才志所长何等。」吕氏春秋爱类篇:「其何故也?」高注:「为何等故也。」论衡感虚篇:「尧何等力?」又道虚篇:「实黄帝者何等也?」又:「所谓尸解者何等也?」又语增篇:「何等洁者?」又艺增篇:「此何等民者?」又:「何等贤者?」又非韩篇:「夫法度之公者谓何等也?」又刺孟篇:「名世者谓何等也?」又诘术篇:「所谓十日者何等也?」颜氏家训书证篇:「又问东宫旧事六色罽〈糹畏〉是何等物?」匡谬正俗六曰:「问曰:『俗谓何物为底,义何训?』答曰:『此本言何等物,其後遂省,但言(有讹羡)直云等物耳。等字本音都在反,转音丁儿反,左太冲吴都赋云:「畛畷无数,膏腴兼倍,原隰殊品,窳隆异等。」盖其证也。今吴、越之人,呼齐等为丁儿反。应瑗诗云:「文章不经国,筐篚无尺书,用等称才学,往往见叹誉。」(文选题作应璩诗)此言讥其用何等才学见叹誉而为言乎?以是知去「何」而直言「等」,其言已旧,今人不详其本,乃作底字,非也。』」

  〔一四〕广记引无「严」字,搜神记有。

  〔一五〕御览引无「洒」字,广记、搜神记有。

  〔一六〕广记引无「上」字,御览、搜神记有。

  〔一七〕御览引无此句,广记、搜神记句上有「见」字,拾补校补「见」字。

  〔一八〕广记引无「赴」字,御览、搜神记有。

  〔一九〕「叔」字原脱,拾补校补。案广记引正有,今从之。

  〔二0〕御览引作「如此凡杀四头」,广记引作「如此凡数四」。

  〔二一〕广记引「左」上有「顾」字。

  〔二二〕「叔」字原脱,今据朱藏元本、仿元本、胡本、郎本、锺本校补。

  〔二三〕御览引无「非兽」二字,广记、搜神记有。

  〔二四〕「其年」下原有「同」字,何本、郎本、程本、锺本作「应」,搜神记亦作「应」,拾补云:「『同』字衍,程本作『应』,亦臆改。」今案:广记引正无此字,今从之。

  〔二五〕「辟」下,拾补据广记补「高为」二字。

  〔二六〕「以」下广记引有「居」字。

  〔二七〕御览引作「衣綉」,搜神记作「绣衣」。器案:绣、綉同字,绣衣一作锦衣,史记项羽本纪:「富贵不归故乡,如衣绣夜行。」汉书项羽传作「衣锦」。汉书朱买臣传:「上拜买臣会稽太守,上谓买臣曰:『富贵不归故乡,如衣绣夜行,今子何如?』」东观汉纪:「建武二年,封景丹为栎阳侯,上谓曰:『富贵不归故乡,如衣锦夜行,故以封卿。』」(又见後汉书景丹传)苏武书:「夜行被绣,不足为荣。」华阳国志巴志:「帝谓目曰:『富贵不归故乡,如衣绣夜行耳。』」南史柳庆远传:「为雍州刺史,帝饯於新亭,曰:『卿衣锦还乡,朕无西顾之忧矣。』」唐书张士贵传:「从平东都,授虢州刺史,高祖谓之曰:『欲卿衣锦昼游耳。』」宋韩琦有昼锦堂,欧阳修为记,蔡襄书石。

  〔二八〕後汉书宗室四王三侯传注:「绣衣御史,武帝置,名绣者,尊宠之也。」

  〔二九〕「魍魉」,今本鲁语下作「蝄蜽」,列异传同,史记孔子世家作「罔阆」,博物志作「罔两」,又独言木不及石。案自「春秋国语曰」以下,搜神记移在「遂伐其木」句下,作「此所谓『木石之怪夔蝄蜽』者乎」,文义较顺,此文置在此间,与上下文俱不应,甚非宅句安章之道,疑当从搜神记为当也。

  〔三0〕搜神记十八:「魏(校见前)桂阳太守江夏张辽字叔高,去鄢陵,家居买田,田中有大树十余围,枝叶扶疏,盖地数亩,不生谷,遣客伐之,斧数下,有赤汁六七斗出,(法苑珠林引作「树大血出」)客惊怖,归白叔高。叔高大怒曰:『树老汁赤,如何得怪?』(珠林引作「此何得怪」,广记引珠林作「此等何怪」。)因自严行复斫之,(珠林、广记俱作「因自斫之」。)血大流洒,(珠林、广记「洒」俱作「出」。)叔高使先斫其枝,上有一空处,见白头公可长四尺长,突出往赴叔高,(珠林「赴」作「趁」,广记误作「称」。)高以刀逆格之,如此凡杀四五头并死。(广记「死」误「出」。)左右皆惊怖伏地,叔高神虑怡然如旧,(珠林、广记俱作「恬然」,与风俗通合。)徐熟视非人非兽,(珠林、广记俱作「似人非人,似兽非兽」。)遂伐其木,此所谓「木石之怪夔蝄蜽』者乎。(珠林、广记同。)是岁,应司空辟侍御史兖州刺史,以二千石之尊,过乡里,荐祝祖考,白日绣衣,荣羡,竟无他怪。」御览八八六引列异传:「桂阳太守张叔高家居鄢陵,里中有树大十围,遣客斫之,树大血出,客惊怖,叔高曰:『树老汁赤耳。』斫之,血大流出,空处有一白头翁,出走,高以刀斫杀之,所谓『木石之怪夔蝄蜽』乎?」

  世间多有蛇作怪者

  谨按:车骑将军〔一〕巴郡〔二〕冯绲鸿卿〔三〕为议郎,发绶笥,有二赤蛇,可长三尺〔四〕,分南北走,大用忧怖。许季山孙曼字宁方〔五〕,得其先人秘要,绲请使卜,云:「君後三岁,当为边将,东北〔六〕四五千〔七〕里,官以东为名〔八〕,复五年〔九〕,为大将军,南征,此吉祥也。〔一0〕」鸿卿意〔一一〕解,实应且惑。居无几,拜尚书、辽东太守、廷尉、太常〔一二〕。会武陵蛮夷黄高,攻烧南郡,鸿卿以威名素着,选登亚将,统六师之任〔一三〕,奋虓虎之势〔一四〕,後为屯骑校尉、将作大匠、河南尹〔一五〕,复再临理,官纪数方面〔一六〕,如宁方之言。春秋:「外蛇与内蛇斗。〔一七〕」文帝时亦复有此〔一八〕,传、志着其云为〔一九〕,而鸿卿独以终吉,岂所谓「或得神以昌」乎〔二0〕?

  〔一〕 续汉书百官志一:「将军不常置。」本注曰:「掌征伐背叛,比公者四:第一大将军,次骠骑将军,次车骑将军,次卫将军。又有前後左右将军。」补注引汉仪:「车骑、卫将军、左右前後,皆金紫,位次上卿,典京师兵卫,四夷屯警。」

  〔二〕 汉书地理志巴郡注引应劭曰:「左氏:『巴子使韩服告楚。』」

  〔三〕 御览九三四引「绲」下有「字」字。案赵明诚金石锦云:「汉车骑将军冯绲碑,碑云:『字皇卿。』与范史异。」(碑见隶释七)陈思宝刻丛编十八:「汉故车骑将军冯公之碑,篆额冯公名绲,巴郡宕渠人,碑云:『字皇卿。』而本传作鸿卿。」今案:後汉书本传、书钞六四引谢承後汉书、华阳国志梁益宁三州先汉以来士女目录俱作鸿卿,与应氏合,疑不能明也。

  〔四〕 「三」,今从宋本,余本俱作「二」,拾补云:「『二』,类聚『三』。」今考御览九三四、广记四五六引俱作「三」,搜神记九作「二」。

  〔五〕 「曼」字原无,拾补云:「孙云:『范书方术传,许曼祖父峻,字季山。宁方盖曼字也。』」器案:御览九三四引作「许季山孙宪」,搜神记亦作「许季山孙宪字宁方」,「宪」字形与「曼」近而误,足证「孙」下原有「曼」字,不然,则「字」字将无所着落也。

  〔六〕 御览九三四引「东北」作「东地」,拾补校作「控地」。

  〔七〕 「千」字原无,拾补据御览九三四引补。今案:御览六八二引亦有「千」字,范书许曼传作「当东北行三千里」,今据补。

  〔八〕 器案:汉时诸刺史太守,皆得称将,如马援诫子书:「郡将下车辄切齿。」皇甫规自讼疏:「吏推报将之怨。」张奂奏记段熲:「得过州将。」之等皆是也。此云当为边将,官以东为名,即下所出辽东太守是也。

  〔九〕 类聚九六、御览九三四引「复」作「後」。

  〔一0〕「也」字原无,拾补校补。案类聚、御览六八二又九三四及广记引俱有「也」字,今据订补。惟白帖二九及广记引此句在「卜云」下,搜神记同。谢肇淛五杂组六:「风角之术,起於汉末,赤蛇分道,许曼知太守为边官。」

  〔一一〕「意」下原有「威名」二字,拾补云:「二字疑衍。」器案:此涉下文而误衍,卢说是,今据删。

  〔一二〕类聚、御览六八二引作「拜辽东太守」,广记引作「寻拜辽东太守」。

  〔一三〕御览六八二引无此句。

  〔一四〕自「之势」起,至下条「到秋节迁北」止,宋本缺此一页。虓虎,已注正失篇。

  〔一五〕应劭汉官仪:「河南尹,所治,周地也,洛阳,本成周,周之衰微,分为东、西周。秦兼天下,置三川守,河、雒、伊也。汉更名河南,孝武皇帝增曰太守。世祖中兴,徙都雒阳,改号为尹,尹,正也。诗曰:『赫赫师尹。』」(据孙星衍校集本)

  〔一六〕後汉书耿纯传:「时李轶兄弟用事,专制方面。」案方面犹言一面,史记留侯世家:「独韩信可属大事,当一面。」又:「独以一面专制诸侯。」

  〔一七〕左传庄公十四年:「初,内蛇与外蛇斗於郑南门中,内蛇死六年而厉公入,公闻之,闻於申繻曰:『犹有妖乎?』对曰:『人之所忌,其气焰以取之,妖由人兴,人无衅焉,妖不自作,人弃常则妖兴,故有妖。』」後汉书杨赐传:「故春秋两蛇斗於郑门,昭公殆以亡败。」

  〔一八〕汉书武纪:「太始四年秋七月,赵有蛇从郭外入邑,与邑中蛇群斗孝文庙下,(服虔曰:「赵所立孝文庙也。」)邑中蛇死。」又五行志:「武帝太始四年七月,有蛇从郭外入邑,与邑中蛇斗孝文庙下,邑中蛇死,後二年秋,有卫太子事,事自赵人江充起。」(搜神记六同)是汉书二文俱作武帝时,应氏作文帝时,系涉汉书言孝文庙而误,当据改正。

  〔一九〕传谓左传,志谓汉志。

  〔二0〕左传庄公三十二年:「故有得神以兴,亦有以亡。」後汉书杨赐传:「臣闻之经传:或得神以昌,或得神以亡。」亦作「昌」,与应氏合。後汉书方术许曼传:「许曼者,汝南平舆人也。祖父峻,字季山,善卜占之术,多有显验,时人方之前世京房。曼少传峻学,桓帝时,陇西太守冯绲始拜郡,开绶笥,有两赤蛇,分南北走。绲令曼筮之,卦成,曼曰:『三岁之後,君当为边将,官有东名,当东北行三千里,复五年,更为大将军,南征。』延熹元年,绲出为辽东太守,讨鲜卑,五年,复拜车骑将军,击武陵蛮贼,皆如占,其余多类此云。」搜神记九:「车骑将军巴郡冯绲字鸿卿,初为议郎,发绶笥,有二赤蛇,可长二尺,分南北走,大用忧怖。许季山孙宪字宁方,得其先人秘要,绲请使卜云:『此吉祥也,君後三岁,当为边将,东北四五里,官以东为名,後五年,从大将军南征。』居无何,拜尚书郎、辽东太守、南征将军。」

  世间人家多有见赤白光为变怪者

  谨案:太尉梁国桥玄公祖〔一〕,为司徒长史〔二〕,五月末所〔三〕,於中门外卧,夜半後,见东壁正白〔四〕,如开门明,呼问左右,左右莫见,因起自往手〈扌攵〉摸之〔五〕,壁自如故,还床复见之,心大悸动。其旦,予适往候之,语次相告;因为说:「乡人有董彦兴者,即许季山外孙也,其探赜〔六〕索隐〔七〕,穷神知化〔八〕,虽眭孟〔九〕京房〔一0〕,无以过也。然天性褊狭,羞於卜术。间来候师王叔茂,请起往迎。」须臾,便与俱还。公祖虚礼盛馔,下席行觞。彦兴自陈:「下土〔一一〕诸生,无他异分,币重言甘〔一二〕,诚有踧踖〔一三〕,颇能别者〔一四〕,愿得从事。」公祖辞让再三,尔乃听之。曰:「府君当有怪--白光如门明者,然不为害也。六月上旬鸡鸣时〔一五〕,南方哭声,吉也。到秋节,迁北〔一六〕,行〔一七〕郡以金为名,位至将军三公。」公祖曰:「怪异如此,救族不暇,何能致望於所不图?此相饶耳。〔一八〕」到六月九日未明,太尉杨秉暴薨〔一九〕。七月二〔二0〕日,拜钜鹿太守,〔二一〕钜边有金。後为度辽将军,历登三事〔二二〕。今妖见此,而应在彼,犹赵鞅梦童子裸歌而吴入郢也〔二三〕。

  〔一〕 桥玄,范书有传。

  〔二〕 续汉书百官志一:「司徒公……长史一人,千石。」御览二0九引应劭汉官仪:「太尉、司徒、司空长史,秩比千石,号为毗佐三台,助成鼎味。」

  〔三〕 所犹许也。

  〔四〕 说苑反质篇:「白当正白,黑当正黑。」释名释衣服:「襢衣,襢,坦也,坦然正白,无文彩也。」正白即纯白,犹上文郅伯夷条之言正黑正赤也。

  〔五〕 「〈扌夂〉摸」,原作「收莫」,拾补校作「〈扌夂〉摸」,今案:穷通篇祝恬条亦有「手〈扌夂〉摸」语,今据校改。搜神记三作「扪摸」。

  〔六〕 「赜」原误「颐」,今从拾补校改。

  〔七〕 易系辞上:「探赜索隐。」又: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。」释文:「『赜』,京氏作『啧』。」案:赜,说文无,徐铉说文叙辨俗书讹谬不合六书之体者,以「赜」为假借之字,当通用「啧」。

  〔八〕 易系辞下:「穷神知化,德之盛也。」

  〔九〕 眭弘,字孟,汉书本传载其推大石自立、僵柳复起,为匹夫为天子之兆,後孝宣帝果兴於民间。注引应劭云:「眭,音桂。」

  〔一0〕京房,字君明,精占验之术,详汉书本传。

  〔一一〕诗邶风日月:「日居月诸,照临下土。」又鲁颂閟宫:「奄有下土,缵禹之绪。」

  〔一二〕左传昭公十一年:「币重言甘,诱我也。」

  〔一三〕论语乡党篇:「踧踖如也。」集解引马融曰:「踧踖,恭敬之貌。」

  〔一四〕谷梁襄公六年:「由别之而不别也。」范甯注:「别犹识也。」

  〔一五〕汉书王莽传上:「以鸡鸣为时。」胡三省曰:「以丑时为十二时之始。」

  〔一六〕胡本「北」误「比」。

  〔一七〕「行」上,宋本缺一页。

  〔一八〕鲍照乐府:「日月流迈不相饶。」隋书刘炫传:「自赞曰:『家业贫窭,为父兄所饶。』」饶字义与此同,谓相容也。

  〔一九〕拾补曰:「钱云:『案桓纪秉以延熹八年五月丙戌薨,桥本传不云为钜鹿太守,皆与史不合。』」器案:杨秉字叔节,范书有传,御览二0七引张璠後汉纪作字叔卿,今考袁宏後汉纪二二、蔡中郎集太尉桥玄碑、陶潜集圣贤群辅录、古籍丛残古类书第一种贞男部俱作字叔节,作叔卿误。又袁纪及蔡中郎集俱云秉薨在延熹八年五月丙戌。

  〔二0〕搜神记「二」作「七」。

  〔二一〕札迻曰:「案蔡中郎集太尉桥公碑,亦载其尝为钜鹿太守,范书疏略失载耳,卢殊失考。」器案:中郎集太尉桥玄碑阴,亦载玄拜钜鹿太守。水经浊漳水注引应劭曰:「鹿者,林之大者也。尚书曰:『尧将禅舜,纳之大麓之野,烈风雷雨不迷,致之以昭华之玉而县取目焉。』」(又见汉书地理志注引)

  〔二二〕纲目集览二七:「三公主天地人之事,故曰三事。」又详正失篇注。

  〔二三〕左传昭公三十一年:「十二月辛亥朔,日有食之。是夜也,赵简子梦童子臝而转以歌,旦以占诸史墨曰:『吾梦如是,今而日食,何也?』对曰:『六年及此月也,吴其入郢乎?终亦弗克,入郢必以庚辰,(定公四年十一月庚辰,吴入郢。)日月在辰尾,庚午之日,日始有谪,火胜金,故弗克。』」搜神记三:「太尉桥玄字公祖,梁国人也,初为司徒长史,五月末,於中门卧,夜半後,见东壁正白,如开门明,呼问左右,左右莫见,因起自往手扪摸之,壁自如故,还床复见,心大怖恐。其友应劭适往候之,语次相告。劭曰:『乡人有董彦兴者,即许季山外孙也,其探赜索隐,穷神知化,虽眭孟、京房,无以过也。然天性褊狭,羞於卜筮者。间来候师王叔茂,请往迎之。』须臾,便与俱来。公祖虚礼盛馔,下席行觞。彦兴自陈:『下土诸生,无他异分,币重言甘,诚有踧踖,颇能别者,愿得从事。』公祖辞让再三,尔乃听之。曰:『府君当有怪--白光如门明者,然不为害也。六月上旬鸡鸣时,闻南家器,即吉。到秋节,迁北,行郡以金为名,位至将军三公。』公祖曰:『怪异如此,救族不暇,何能致望於所不图,此相饶耳。』至六月九日未明,太尉杨秉暴薨。七月七日,拜钜鹿太守,钜边有金。後为度辽将军,历登三事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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