癸亥三月,與高季文赴稷下,同居逆旅。季文忽病。會高振美亦從念東先生至郡,因謀醫藥。聞袁鱗公言:南郭梁氏家有狐仙,善「長桑之術」。遂共詣之。
梁,四十以來女子也,致綏綏有狐意。入其舍,複室中挂紅幕。探幕以窺,壁間懸觀音像;又兩三軸,跨馬操矛,騶從紛沓。北壁下有案;案頭小座,高不盈尺,貼小錦褥,云仙人至,則居此。衆焚香列揖。婦擊磬三,口中隱約有詞。祝已,肅客就外榻坐。婦立簾下理髮支頤與客語,具道仙人靈蹟。久之,日漸曛。衆恐礙夜難歸,煩再祝請。婦乃擊磐重禱。轉身復立曰:「上仙最愛夜談,他時往往不得遇。昨宵有候試秀才,攜肴酒來與上仙飲;上仙亦出良醞酬諸客,賦詩歡笑。散時,更漏向盡矣。」言未已,聞室中細細繁響,如蝙蝠飛鳴。方凝聽間,忽案上若墮巨石,聲甚厲。婦轉身曰:「幾驚怖煞人!」便聞案上作歎咤聲,似一健叟。婦以蕉扇隔小座。座上大言曰:「有緣哉!有緣哉!」抗聲讓坐,又似拱手為禮。已而問客:「何所諭教?」高振美遵念東先生意,問:「見菩薩否?」答云:「南海是我熟徑,如何不見。」又:「閻羅亦更代否?」曰:「與陽世等耳。」「閻羅何姓?」曰:「姓曹。」已乃為季文求藥。曰:「歸當夜祀茶水,我於大士處討藥奉贈,何恙不已。」衆各有問,悉為剖決。乃辭而歸。過宿,季文少愈。余與振美治裝先歸,遂不暇造訪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