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史記言,右史記事,事則春秋是也,言則尚書是也。至於楚書、鄭志、晉乗、楚杌之篇,皆所以昭述前史,俾不泯於後。
司馬遷制一家之言,始區別名題,至乎禮儀刑政,有所不盡,乃於紀傳之外,剏立八書,片文隻事,鴻纖備舉。班氏因之,靡違前式,網羅一代,條流遂廣。律曆禮樂,其名不變,以天官為天文,改封禪為郊祀,易貨殖、平準之稱,革河渠、溝洫之名;綴孫卿之辭,以述刑法,采孟軻之書,用序食貨。劉向鴻範,始自春秋,劉歆七略,儒墨異部,朱贛愽采風謠,尤為詳洽,固竝因仍,以為三志。而禮樂疏簡,所漏者多,典章事數,百不記一。天文雖為該舉,而不言天形,致使三天之說,紛然莫辨。是故蔡邕於朔方上書,謂宐載述者也。
漢興,接秦阬儒之後,典墳殘缺,耆生碩老,常以亡逸為慮。劉歆七略,固之藝文,蓋為此也。河自龍門東注,橫被中國,每漂決所漸,寄重災深,堤築之功,勞役天下。且關、洛高塏,地少川源,是故鎬、酆、潦、潏,咸入禮典。漳、滏、鄭、白之饒,溝渠沾溉之利,皆民命所祖,國以為天,溝洫立志,亦其冝也。世殊事改,於今可得而略。
竊以班氏律曆,前事已詳,自楊偉改創景初,而魏書闕志。及元嘉重造新法,大明博議回改,自魏至宋,宜入今書。
班固禮樂、郊祀,馬彪祭祀、禮儀,蔡邕朝會,董巴輿服,竝各立志。夫禮之所苞,其用非一,郊祭朝饗,匪云別事,旗章服物,非禮而何?今揔而裁之,同謂禮志。刑法、食貨,前說已該,隨流派別,附之紀傳。樂經殘缺,其來已遠,班氏所述,政抄舉樂記,馬彪後書,又不備續。至於八音衆器,竝不見書,雖略見世本,所闕猶衆。爰及雅鄭,謳謠之節,一皆屏落,曾無槩見。郊廟樂章,每隨世改,雅聲舊典,咸有遺文。又案今鼓吹鐃歌,雖有章曲,樂人傳習,口相師祖,所務者聲,不先訓以義。今樂府鐃歌,校漢、魏舊曲,曲名時同,文字永異,尋文求義,無一可了。不知今之鐃章,何代曲也。今志自郊廟以下,凡諸樂章,非淫哇之辭,竝皆詳載。
天文、五行,自馬彪以後,無復記録。何書自黃初之始,徐志肇義熙之元。今以魏接漢,式遵何氏。然則自漢高帝五年之首冬,暨宋順帝昇明二年之孟夏,二辰六沴,甲子無差。聖帝哲王,咸有瑞命之紀,蓋所以神明寶位,幽賛禎符,欲使逐鹿弭謀,窺覬不作,握河括地,綠文赤字之書,言之詳矣。爰逮道至天而甘露下,德洞地而醴泉出,金芝玄秬之祥,朱草白烏之瑞,斯固不可誣也。若夫衰世德爽,而嘉應不息,斯固天道茫昧,難以數推。亦由明主居上,而震蝕之災不弭;百靈咸順,而懸象之應獨違。今立符瑞志,以補前史之闕。
地理參差,事難該辨,魏晉以來,遷徙百計,一郡分為四五,一縣割成兩三,或昨屬荊、豫,今隷司、兖,朝為零、桂之士,夕為廬、九之民,去來紛擾,無暫止息,版籍為之渾淆,職方所不能記。自戎狄內侮,有晉東遷,中土遺氓,播徙江外,幽、并、冀、雝、兖、豫、青、徐之境,幽淪寇逆。自扶莫而裹足奉首,免身於荊、越者,百郡千城,流寓比室。人佇鴻鴈之歌,士蓄懷本之念,莫不各樹邦邑,思復舊井。既而民單戶約,不可獨建,故魏邦而有韓邑,齊縣而有趙民。且省置交加,日回月徙,寄寓遷流,迄無定託,邦名邑號,難或詳書。大宋受命,重啟邊隙,淮北五州,翦為寇境,其或奔亾播遷,復立郡縣,斯則元嘉、泰始,同名異實。今以班固、馬彪二志,晉、宋起居,凡諸記註,悉加推討,隨條辨析,使悉該詳。
百官置省,備有前說,尋源討流,於事為易。
元嘉中,東海何承天受詔纂宋書,其志十五篇,以續馬彪漢志,其證引該博者,即而因之,亦由班固、馬遷共為一家者也。其有漏闕,及何氏後事,備加搜采,隨就補綴焉。淵流浩漫,非孤學所盡;足蹇途遙,豈短策能運。雖斟酌前史,備覩妍嗤,而愛嗜異情,取捨殊意,每含毫握簡,杼軸忘飡,終亦不足與班、左竝馳,董、南齊轡。庶為後之君子削藁而已焉。
黃帝使伶倫自大夏之西,阮隃之陰,取竹之嶰谷生,其竅厚均者,斷兩節閒而吹之,以為黃鍾之宮。制十二管,以聽鳳鳴,以定律呂。夫聲有清濁,故協以宮商;形有長短,故檢以丈尺;器有大小,故定以斛斗;質有輕重,故平以鈞石。故虞書曰:「乃同律、度、量、衡。」然則律呂,宮商之所由生也。
夫樂有器有文,有情有官。鍾鼓干戚,樂之器也;屈伸舒疾,樂之文也;「論倫無患,樂之情也;欣喜歡愛,樂之官也。」「是以君子反情以和志,廣樂以成教,故能情深而文明,氣盛而化神,和順積中,而英華發外。」故曰:「樂者,心之動也;聲者,樂之象也。」周禮曰:「乃奏黃鍾,歌大呂,舞雲門,以祀天神。乃奏太蔟,歌應鍾,舞咸池,以祭地祇。」四望山川先祖,各有其樂。又曰:「圜鍾為宮,黃鍾為角,太蔟為徵,姑洗為羽,雷鼓雷鼗,孤竹之管,雲和之琴瑟,雲門之舞,冬日至,於地上之圜丘奏之。若樂六變,則天神皆降,可得而禮矣。」地祇人鬼,禮亦如之。其可以感物興化,若此之深也。
「道始於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三而九。故黃鐘之數六,分而為雌雄十二鐘。鐘以三成,故置一而三之,凡積分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,為黃鐘之實。故黃鐘位子,主十一月,下生林鐘。林鐘之數五十四,主六月,上生太蔟。太蔟之數七十二,主正月,下生南呂。南呂之數四十八,主八月,上生姑洗。姑洗之數六十四,主三月,下生應鐘。應鐘之數四十三,主十月,上生蕤賔。蕤賔之數五十七,主五月,上生大呂。大呂之數七十六,主十二月,下生夷則。夷則之數五十,主七月,上生夾鐘。夾鐘之數六十七,主二月,下生無射。無射之數四十五,主九月,上生中呂。中呂之數六十,主四月,極不生。極不生,鐘律不能復相生。宮生徵,徵生商,商生羽,羽生角,角生姑洗,姑洗生應鐘,比於正音,故為和。姑洗三月,應鐘十月,與正音比故為和。和,徒聲也。應鐘生蕤賔,蕤賔不比於正音,故為繆。繆,音相干也。周律故有繆、和,為武王伐紂七音也。日冬至,音比林鐘浸以濁;日夏至,音比黃鐘浸以清。以十二月律應二十四時。甲子,中呂之徵也;丙子,夾鐘之羽也;戊子,黃鐘之宮也;庚子,無射之商也;壬子,夷則之角也。」
「古人為度量輕重,皆生乎天道。黃鐘之律長九寸,物以三生,三三九,三九二十七,故幅廣二尺七寸,古之制也。音以八相生,故人長八尺,尋自倍,故八尺而為尋。有形即有聲,音之數五,以五乗八,五八四十尺為匹。匹者,中人之度也,一匹為制。秋分而禾定,,禾穗芒也。定而禾孰。律之數十二,故十二而當一粟,十二粟而當一寸。律以當辰,音以當日。日之數十,故十寸而為尺,十尺為丈。其以為重,十二粟而當一分,十二分而當一銖,十二銖而當半兩。衡有左右,因而倍之,故二十四銖而當一兩。天有四時,以成一歲,因而四之,四四十六,故十六兩而一斤。三月而一時,三十日一月,故三十斤而為一鈞。四時而一歲,故四鈞而一石。」「其為音也,一律而生五音,十二律而為六十音;因而六之,六六三十六,故三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。故律曆之數,天地之道也。下生者倍,以三除之;上生者四,以三除之。」
揚子雲曰:「聲生於日,謂甲己為角,乙庚為商,丙辛為徵,丁壬為羽,戊癸為宮。律生於辰,謂子為黃鍾,丑為大呂之屬。聲以情質,質,正也。各以其行本情為正也。律以和聲,當以律管鍾均,和其清濁之聲。聲律相協,而八音生。協,和。宮、商、角、徵、羽,謂之五聲。金、石、匏、革、絲、竹、土、木,謂之八音。聲和音諧,是謂五樂。」
夫陰陽和則景至,律氣應則灰除。是故天子常以冬夏至御前殿,合八能之士,陳八音,聽樂均,度晷景,候鍾律,權土炭,効陰陽。冬至陽氣應,則樂均清,景長極,黃鍾通,土炭輕而衡卬。夏至陰氣應,則樂均濁,景短極,蕤賔通,土炭重而衡低。進退於先後五日之中,八能各以候狀聞。太史令封上。効則和,否則占。候氣之法,為室三重,戶閉,塗釁周密,布緹幔。室中以木為案,每律各一,內庳外高,從其方位,加律其上。以葭莩灰布其內端,案曆而候之。氣至者灰動。其為氣動者其灰散,人及風所動者,其灰聚。殿中候,用玉律十二。唯二至乃候靈臺,用竹律六十。取弘農宜陽縣金門山竹為管,河內葭莩為灰。
三代陵遲,音律失度。漢興,北平侯張蒼始定律曆。孝武之世,置恊律之官。元帝時,郎中京房知五音六十律之數,受學於小黃令焦延壽。其下生、上生,終於中呂,而十二律畢矣。中呂上生執始,執始下生去滅,終於南事,而六十律畢矣。夫十二律之變至於六十,猶八卦之變至於六十四也。宓羲作易,紀陽氣之初,以為律法。建日冬至之聲,以黃鍾為宮,太蔟為商,姑洗為角,林鍾為徵,南呂為羽,應鍾為變宮,蕤賔為變徵。此聲氣之元,五音之正也。故各統一日。其餘以次運行,當日者各自為宮,而商角徵羽以類從焉。禮運篇曰:「五聲、六律、十二管還相為宮。」此之謂也。以六十律分一朞之日,黃鍾自冬至始,及冬至而復,陰陽寒煖風雨之占於是生焉。房又曰:「竹聲不可以度調,故作準以定數。準之狀如瑟,長丈而十三弦,隱間九尺,以應黃鍾之律九寸;中央一弦,下有畫分寸,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。」房言律詳其術,施行於史官,候部用之。續漢志具載其律準度數。
漢章帝元和元年,待詔候鍾律殷肜上言:「官無曉六十律以準調音者,故待詔嚴嵩具以準法教子男宣,願召宣補學官,主調樂器。」詔曰:「嵩子學審曉律,別其族,恊其聲者,審試。不得依託父學,以聾為聦。聲微妙,獨非莫知,獨是莫曉,以律錯吹,能知命十二律不失一,乃為能傳嵩學耳。」試宣十二律,其二中,其四不中,其六不知何律,宣遂罷。自此律家莫能為準。靈帝熹平六年,東觀召典律者太子舍人張光等問準意。光等不知。歸閱舊藏,乃得其器,形制如房書,猶不能定其絃緩急。音不可以書曉人,知之者欲教而無從,心達者體知而無師,故史官能辨清濁者遂絕。其可以相傳者,唯候氣而已。
舊律度 | 新律度 | 舊律分 | 新律分新律小分十三十六 |
黃鐘九寸 | 九寸 | 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 | 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 |
林鐘六寸 | 六寸一氂 | 十一萬八千九十八 | 十一萬八千二百九十六二十五 |
太蔟八寸 | 八寸二氂 | 十五 萬七千四百六十四 | 十五萬七千八百六十 一十四 |
南呂五寸三分三氂少強 | 五寸三分六氂少強 | 十萬四千九百七十六 | 十萬五千五百七十二三 |
姑洗七寸一分一氂強 | 七寸一分五氂強 | 十三萬九千九百六十八 | 十四萬七百六十二二十八 |
應鐘四寸七分四氂強 | 四寸七分九氂強 | 九萬三千三百一十二 | 九萬四千三百五十七 |
蕤賔六寸三分二氂強 | 六寸三分八氂強 | 十二萬四千四百一十六 | 十二萬五千六百八六 |
大呂八寸四分二氂大強 | 八寸四分九氂大強 | 十六萬五千八百八十八 | 十六萬七千二百七十八三十一 |
夷則五寸六分一氂大強 | 五寸七分弱 | 十一萬五百九十二 | 十一萬二千一百八十一二十 |
夾鐘七寸四分九氂少弱 | 七寸五分八氂少弱 | 十四萬七千四百五十六 | 十四萬九千二百四十四九 |
無射四寸九分九氂半弱 | 五寸九氂半 | 九萬八千三百四 | 十萬二百九十三十四 |
中呂六寸六分六氂弱 | 六寸七分七氂 | 十三萬一千七十二 | 十三萬三千二百五十七二十五 |
黃鐘八寸八分八氂弱 | 九寸 | 十七萬四千七百六十二三分之二,不足二千三百八十四,三分之一 | 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 |
論曰:律呂相生,皆三分而損益之。先儒推十二律,從子至亥,每三之,凡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,而三約之,是為上生。故漢志云:三分損一,下生林鍾,三分益一,上生太蔟。無射既上生中呂,則中呂又當上生黃鍾,然後五聲、六律、十二管還相為宮。今上生不及黃鍾實二千三百八十四,九約實一千九百六十八為一分,此則不周九寸之律一分有奇,豈得還為宮乎?凡三分益一為上生,三分損一為下生,此其大略,猶周天斗分四分之一耳。京房不思此意,比十二律微有所增,方引而伸之,中呂上生執始,執始下生去滅,至于南事,為六十律,竟復不合,彌益其踈。班氏所志,未能通律呂本源,徒訓角為觸,徵為祉,陽氣施種於黃鍾,如斯之屬,空煩其文,而為辭費。又推九六,欲符劉歆三統之數,假託非類,以飾其說,皆孟堅之妄矣。
蔡邕從朔方上書,云前漢志但載十二律,不及六十。六律尺寸相生,司馬彪皆已志之。漢末,亡失雅樂,黃初中,鑄工柴玉巧有意思,形器之中,多所造作。協律都尉杜夔令玉鑄鍾,其聲清濁,多不如法。數毀改作,玉甚猒之,謂夔清濁任意。更相訴白於魏王。魏王取玉所鑄鍾,雜錯更試,然後知夔為精,於是罪玉及諸子,皆為養馬主。
晉太始十年,中書監荀勗、中書令張華,出御府銅竹律二十五具,部太樂郎劉秀等校試,其三具與杜夔及左延年律法同,其二十二具,視其銘題尺寸,是笛律也。問協律中郎將列和,辭:「昔魏明帝時,令和承受笛聲,以作此律,欲使學者別居一坊,哥詠講習,依此律調。至於都合樂時,但識其尺寸之名,則絲竹哥詠,皆得均合。歌聲濁者,用長笛長律;哥聲清者,用短笛短律。凡絃哥調張清濁之制,不依笛尺寸名之,則不可知也。」
勗等奏:「昔先王之作樂也,以振風蕩俗,饗神佑賢,必恊律呂之和,以節八音之用。是故郊祀朝宴,用之有制,哥奏分叙,清濁有宜。故曰『五聲十二律,還相為宮』。此經傳記籍可得而知者也。如和對辭,笛之長短,無所象則,率意而作,不由曲度。考以正律,皆不相應,吹其聲均,多不諧合。又辭:『先師傳笛,別其清濁,直以長短,工人裁制,舊不依律。』是為作笛無法,而知寫笛造律。又令琴瑟哥詠,從之為正,非所以稽古先哲,垂憲于後者也。謹條牒諸律,問和意狀如左。及依典制,用十二律造笛像十二枚,聲均調和,器用便利。講肄彈擊,必合律呂,況乎宴饗萬國,奏之廟堂者哉!雖伶、夔曠遠,至音難精,猶宜形古昔,以求厥衷,合于經禮,於制為詳。若可施用,請更部笛上選竹,造作太樂、樂府施行。平議諸杜夔、左延年律可皆留。其御府笛正聲下徵各一具,皆銘題作者姓名。其餘無所施用,還付御府毀。」奏可。
勗又問和:「作笛為可依十二律作十二笛,令一孔依一律,然後乃以為樂不?」和辭:「太樂東廂長笛正聲已長四尺二寸,令當復取其下徵之聲;於法,聲濁者笛當長,計其尺寸,乃五尺有餘,和昔日作之,不可吹也。又笛諸孔,雖不校試,意謂不能得一孔輒應一律也。」案太樂,四尺二寸笛正聲均應蕤賔,以十二律還相為宮,推法下徵之孔,當應律大呂。大呂笛長二尺六寸有奇,不得長五尺餘。令太樂郎劉秀、鄧昊等依律作大呂笛以示和。又吹七律,一孔一校,聲皆相應。然後令郝生鼓箏,宋同吹笛,以為雜引、相和諸曲。和乃辭曰:「自和父祖漢世以來,笛家相傳,不知此法,而今調均與律相應,實非所及也。」郝生、魯基、种整、朱夏,皆與和同。
又問和:「笛有六孔,及其體中之空為七。和為能盡名其宮商角徵不?孔調與不調,以何檢知?」和辭:「先師相傳,吹笛但以作曲相語,為某曲當與某指,初不知七孔盡應何聲也。若當作笛,其仰尚方笛工,依案舊像訖,但吹取鳴者,初不復校其諸孔調與不調也。」案周禮調樂金石,有一定之聲,是故造鍾磬者,先依律調之,然後施於廂懸。作樂之時,諸音皆受鍾磬之均,即為悉應律也。至於饗宴殿堂之上,無廂懸鍾磬,以笛有一定調,故諸絃哥皆從笛為正。是為笛猶鍾磬,宜必合於律呂。如和所對,直以意造,率短一寸,七孔聲均,不知其皆應何律。調與不調,無以檢正。唯取竹之鳴者,為無法制。輒令部郎劉秀、鄧昊、王豔、魏邵等與笛工參共作笛,工人造其形,律者定其聲,然後器象有制,音均和協。
又問和:「若不知律呂之義,作樂音均高下清濁之調,當以何名之?」和辭:「每合樂時,隨哥者聲之清濁,用笛有長短。假令聲濁者用三尺二笛,因名曰此三尺二調也。聲清者用二尺九笛,因名曰此二尺九調也。漢、魏相傳,施行皆然。」案周禮奏六樂,乃奏黃鍾,哥大呂;乃奏太蔟,哥應鍾。皆以律呂之義,紀哥奏清濁。而和所稱以二尺三尺為名,雖漢、魏用之,俗而不典。部郎劉秀、鄧昊等以律作笛,三尺二寸者,應無射之律,若宜用長笛,執樂者曰「請奏無射」。周語曰:「無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,示民軌儀也。」二尺八寸四分四氂應黃鍾之律,若宜用短笛,執樂者曰「請奏黃鍾」。周語曰:「黃鍾所以宣養六氣九德也。」是則哥奏之義,當合經禮,考之古典,於制為雅。
書曰:「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,在治七始。」周禮載六律六同。禮記又曰:「五聲十二律,還相為宮。」劉歆、班固纂律曆志,亦紀十二律。唯京房始創六十律,至章帝時,其法已亡;蔡邕雖追紀其言,亦曰「今無能為者」。依案古典及今音家所用六十律者,無施於樂。謹依典記,以五聲十二律還相為宮之法,制十二笛象,記注圖側,如別。省圖,不如視笛之了,故復重作蕤賔伏孔笛。其制云:
黃鍾之笛,正聲應黃鍾,下徵應林鍾,長二尺八寸四分四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黃鍾所以宣養六氣九德也。」正聲調法,以黃鍾為宮,則姑洗為角。翕笛之聲應姑洗,故以四角之長為黃鍾之笛也。其宮聲正而不倍,故曰正聲。正聲調法,黃鍾為宮,第一孔。應鍾為變宮,第二孔。南呂為羽,第三孔。林鍾為徵,第四孔。蕤賔為變徵,第五附孔。姑洗為角,笛體中聲。太蔟為商。笛後出孔也。商聲濁於角,當在角下,而角聲以在體中,故上其商孔,令在宮上,清於宮也。然則宮商正也,餘聲皆倍也。是故從宮以下,孔轉下轉濁也。此章說笛孔上下次第之名也。下章說律呂相生,笛之制也。正聲調法,黃鍾為宮,作黃鍾之笛,將求宮孔,以姑洗及黃鍾律從笛首下度之,盡二律之長而為孔,則得宮聲也。宮生徵,黃鍾生林鍾也。以林鍾之律從宮孔下度之,盡律作孔,則得徵聲也。徵生商,林鍾生太蔟也。以太蔟律從徵孔上度之,盡律以為孔,則得商聲也。商生羽,太蔟生南呂也。以南呂律從商孔下度之,盡律為孔,則得羽聲也。羽生角,南呂生姑洗也。以姑洗律從羽孔上行度之,盡律而為孔,則得角聲也。然則出於商孔之上,吹笛者左手所不及也。從羽孔下行度之,盡律而為孔,亦得角聲,出於變徵附孔之下,則吹者右手所不逮也,故不作角孔。推而下之,復倍其均,是以角聲在笛體中,古之制也。音家舊法,雖一倍再倍,但令均同。適足為唱和之聲,無害於曲均故也。周語曰,匏竹利制,議宜,謂便於事用從宜者也。角生變宮,姑洗生應鍾也。上句所謂當為角孔而出商上者,墨點識之,以應律也。從此點下行度之,盡律為孔,則得變宮之聲也。變宮生變徵,應鍾生蕤賔也。以蕤賔律從變宮下度之,盡律為孔,則得變徵之聲。十二笛之制,各以其宮為主。相生之法,或倍或半,其便事用,例皆一者也。下徵調法,林鍾為宮,第四孔也。本正聲黃鍾之徵。徵清當在宮上,用笛之宜,倍令濁下,故曰下徵。下徵更為宮者,記所謂「五聲十二律還相為宮」也。然則正聲調清,下徵調濁也。南呂為商,第三孔也。本正聲黃鍾之羽,今為下徵之商。應鍾為角,第二孔也。本正聲黃鍾之變宮,今為下徵之角也。黃鍾為變徵,下徵之調,林鍾為宮,大呂當變徵。而黃鍾笛本無大呂之聲,故假用黃鍾以為變徵也。假用之法:當變徵之聲,則俱發黃鍾及太蔟、應鍾三孔。黃鍾濁而太蔟清,大呂律在二律之間,俱發三孔而微磑之,則得大呂變徵之聲矣。諸笛下徵調求變徵之法,皆如此。太蔟為徵,笛後出孔,本正聲之商,今為下徵之徵。姑洗為羽,笛體中翕聲也。本正聲之角,今為下徵之羽也。蕤賔為變宮,附孔是也。本正聲之變徵也,今為下徵之變宮也。然則正聲之調,孔轉下轉濁;下徵之調,孔轉上轉清也。清角之調:以姑洗為宮,即是笛體中翕聲也,於正聲為角,於下徵為羽。清角之調,乃以為宮,而哨吹令清,故曰清角。唯得為宛詩謠俗之曲,不合雅樂也。蕤賔為商,正也。林鍾為角,非正也。南呂為變徵,非正也。應鍾為徵,正也。黃鍾為羽,非正也。太蔟為變宮。非正也。清角之調,唯宮商及徵,與律相應,餘四聲非正者皆濁,一律哨吹令清,假而用之,其例一也。
凡笛體用角律,其長者八之,蕤賔、林鍾也。短者四之,其餘十笛,皆四角也。空中實容,長者十六,短笛竹宜受八律之黍也。若長短大小不合於此,或器用不便聲均法度之齊等也。然笛竹率上大下小,不能均齊,必不得已,取其聲均合。三宮一曰正聲,二曰下徵,三曰清角。二十一變也。宮有七聲,錯綜用之,故二十一變也。諸笛例皆一也。伏孔四,所以便事用也。一曰正角,出於商上者也。二曰倍角,近笛下者也。三曰變宮,近於宮孔,倍令下者也。四曰變徵,遠於徵孔,倍令高者也。或倍或半,或四分一,取則於琴徽也。四者皆不作其孔而取其度,以應進退上下之法,所以協聲均,便事用也。其本孔隱而不見,故曰伏孔。
大呂之笛:正聲應大呂,下徵應夷則,長二尺六寸六分三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元間大呂,助宣物也。」
太蔟之笛:正聲應太蔟,下徵應南呂,長二尺五寸三分一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太蔟所以金奏,贊陽出滯也。」
夾鍾之笛:正聲應夾鍾,下徵應無射,長二尺四寸。周語曰:「二間夾鍾,出四隙之細也。」
姑洗之笛:正聲應姑洗,下徵應應鍾,長二尺二寸四分七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姑洗所以修潔百物,考神納賔也。」
中呂之笛:正聲應中呂,下徵應黃鍾,長二尺一寸三分三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三間中呂,宣中氣也。」
蕤賔之笛:正聲應蕤賔,下徵應大呂,長三尺九寸九分五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蕤賔所以安靜神人,獻酬交酢。」變宮近宮孔,故倍半令下,便於用也。林鍾亦如之。
林鍾之笛:正聲應林鍾,下徵應太蔟,長三尺七寸九分七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四間林鍾,和展百事,俾莫不任肅純恪。」
夷則之笛:正聲應夷則,下徵應夾鍾,長三尺六寸。周語曰:「夷則所以詠歌九則,平民無貳也。」變宮之法,亦如蕤賔,體用四角,故四分益一也。
南呂之笛:正聲應南呂,下徵應姑洗,長三尺三寸七分。周語曰:「五間南呂,贊陽秀也。」
無射之笛:正聲應無射,下徵應中呂,長三尺二寸。周語曰:「無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,示民軌儀也。」
應鍾之笛:正聲應應鍾,下徵應蕤賔,長二尺九寸九分六氂有奇。周語曰:「六間應鍾,均利器用,俾應復也。」
勗又以魏杜夔所制律呂,檢校太樂、緫章、鼓吹八音,與律乖錯。始知後漢至魏,尺度漸長於古四分有餘。夔依為律呂,故致失韻。乃部佐箸作郎劉恭依周禮更積黍起度,以鑄新律。既成,慕求古器,得周時玉律,比之不差毫氂。又漢世故鐘,以律命之,不叩而自應。初勗行道,逢趙郡商人縣鐸於牛,其聲甚韻。至是搜得此鐸,以調律呂焉。
晉武帝以勗律與周、漢器合,乃施用之。散騎侍郎阮咸譏其聲高,非興國之音。咸亾後,掘地得古銅尺,果長勗尺四分,時人咸服其妙。
元康中,裴頠以為醫方民命之急,而稱兩不與古同,為害特重,宐因此改治權衡。不見省。
黃鍾箱笛,晉時三尺八寸,元嘉九年,太樂令鐘宗之減為三尺七寸。十四年,治書令史奚縱又減五分,為三尺六寸五分。列和云:「東箱長笛四尺二寸也。」太蔟箱笛,晉時三尺七寸,宗之減為三尺三寸七分,縱又減一寸一分,為三尺二寸六分。姑洗箱笛,晉時三尺五寸,宗之減為二尺九寸七分,縱又減五分,為二尺九寸二分。蕤賔箱笛,晉時二尺九寸,宗之減為二尺六寸,縱又減二分,為二尺五寸八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