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揔 姚察
江揔字揔持,濟陽考城人也,晉散騎常侍統之十世孫。五世祖湛,宋左光禄大夫、開府儀同三司,忠簡公。祖蒨,梁光禄大夫,有名當代。父紑,夲州迎主簿,少居父憂,以毀卒,在梁書孝行傳。
揔七歲而孤,依于外氏。幼聦敏,有至性。舅吳平光侯蕭勱,名重當時,特所鍾愛,嘗謂揔曰:「爾操行殊異,神采英拔,後之知名,當出吾右。」及長,篤學有辭采,家傳賜書數千卷,揔晝夜尋讀,未嘗輟手。年十八,解褐宣惠武陵王府法曹參軍。中權將軍、丹陽尹何敬容開府,置佐史,竝以貴冑充之,仍除敬容府主簿。遷尚書殿中郎。梁武帝撰正言始畢,製述懷詩,揔預同此作,帝覽揔詩,深降嗟賞。仍轉侍郎。尚書僕射范陽張纘,度支尚書琅邪王筠,都官尚書南陽劉之遴,竝高才碩學,揔時年少有名,纘等雅相推重,為忘年友會。之遴嘗酬揔詩,其略曰:「上位居崇禮,寺署隣栖息。忌聞曉騶唱,每畏晨光赩。高談意未窮,晤對賞無極。探急共遨遊,休沐忘退食。曷用銷鄙吝,枉趾覯顏色。下上數千載,揚搉吐胷臆。」其為通人所欽挹如此。遷太子洗馬,又出為臨安令,還為中軍宣城王府限內録事參軍,轉太子中舍人。
及魏國通好,勑以揔及徐陵攝官報聘,揔以疾不行,侯景寇京都,詔以揔權兼太常卿,守小廟。臺城陷,揔避難崎嶇,累年至會稽郡,憩於龍華寺,乃製修心賦,略序時事。其辭曰:
太清四年秋七月,避地于會稽龍華寺。此伽藍者,余六世祖宋尚書右僕射州陵侯元嘉二十四年之所構也。侯之王父晉護軍將軍虨,昔莅此邦,卜居山陰都陽里,貽厥子孫,有終焉之志。寺域則宅之舊基,左江右湖,面山背壑,東西連跨,南北紆縈,聊與苦節名僧,同銷日用,曉脩經戒,夕覽圖書,寢處風雲,憑棲水月。不意華戎莫辨,朝市傾淪,以此傷情,情可知矣。啜泣濡翰,豈攄鬱結,庶後生君子,憫余此槩焉。
嘉南斗之分次,肇東越之靈祕,表檜風於韓什,箸鎮山於周記,蘊大禹之金書,鐫暴秦之石字,太史來而探穴,鍾離去而開笥,信竹箭之為珍,何珷玞之罕值。奉盛德之鴻祀,寓安禪之古寺,寔豫章之舊圃,成黃金之勝地。遂寂默之幽心,若鏡中而逺尋,面曾阜之超忽,迩平湖之逈深。山條偃蹇,水葉侵滛,挂猿朝落,飢鼯夜吟。果叢藥苑,桃蹊橘林,梢雲拂日,結暗生陰。保自然之雅趣,鄙人閒之荒雜,望島嶼之邅回,靣江源之重沓,泛流月之夜逈,曳光煙之曉匝。風引蜩而嘶譟,雨鳴林而脩,鳥稍狎而知來,雲無情而自合。
爾迺野開靈塔,地築禪居,喜園迢遰,樂樹扶踈。經行籍草,宴坐臨渠,持戒振錫,度影甘蔬,堅固之林可喻,寂滅之場蹔如。異曲終而悲起,非木落而悲始,豈降志而辱身,不露才而揚己。鍾風雨之如晦,倦雞鳴之聒耳,幸避地而高棲,憑調御之遺旨。折四辯之微言,悟三乗之妙理,遣十纏之繫縛,袪五惑之塵滓,久遺榮於勢利,庶忘累於妻子,感意氣於疇日,寄知音於來祀,何逺客之可悲,知自憐其何已。
揔第九舅蕭勃先據廣州,揔又自會稽往依焉。梁元帝平侯景,徵揔為明威將軍、始興內史,以郡秩米八百斛給揔行裝。會江陵陷,遂不行,揔自此流寓嶺南積歲。天嘉四年,以中書侍郎徵還朝,直侍中省。累遷司徒右長史,掌東宮管記,給事黃門侍郎,領南徐州大中正。授太子中庶子、通直散騎常侍,東宮、中正如故。遷左民尚書,轉太子詹事,中正如故。以與太子為長夜之飲,養良娣陳氏為女,太子微行揔舍,上怒免之。尋為侍中,領左驍騎將軍。復為左民尚書,領左軍將軍,未拜,又以公事免。尋起為散騎常侍、明烈將軍、司徒左長史,遷太常卿。
後主即位,除祠部尚書,又領左驍騎將軍,參掌選事。轉散騎常侍、吏部尚書。尋遷尚書僕射,參掌如故。至德四年,加宣惠將軍,量置佐史。尋授尚書令,給鼓吹一部,加扶,餘竝如故。策曰:「於戲,夫文昌政本,司會治經,韋彪謂之樞機,李固方之斗極。況其五曹斯綜,百揆是諧,同冢宰之司,專臺閣之任。惟爾道業標峻,寓量弘深,勝範清規,風流以為准的,辭宗學府,衣冠以為領袖。故能師長六官,具瞻允塞,明府八座,儀形載逺,其端朝握揆,朕所望焉。往欽哉,懋建爾徽猷,亮采我邦國,可不慎歟!」禎明二年,進號中權將軍。京城陷,入隋,為上開府。開皇十四年,卒於江都,時年七十六。
揔甞自敘,其略曰:
歷升清顯,備位朝列,不邀世利,不涉權幸。甞撫躬仰天太息曰,莊青翟位至丞相,無迹可紀;趙元叔為上計吏,光乎列傳。官陳以來,未甞逢迎一物,干預一事。悠悠風塵,流俗之士,頗致怨憎,榮枯寵辱,不以介意。太建之世,權移羣小,諂嫉作威,屢被摧黜,柰何命也。後主昔在東朝,留意文藝,夙荷昭晉,恩紀契闊。嗣位之日,時寄謬隆,儀形天府,釐正庶績,八法六典,無所不統。昔晉武帝策荀公曾曰「周之冢宰,今之尚書令也」。況復才未半古,尸素若茲。晉太尉陸玩云「以我為三公,知天下無人矣」。軒冕儻來之一物,豈是預要乎?
弱歲歸心釋教,年二十餘,入鍾山就靈曜寺則法師受菩薩戒。暮齒官陳,與攝山布上人遊款,深悟苦空,更復練戒,運善於心,行慈於物,頗知自勵,而不能蔬菲,尚染塵勞,以此負愧平生耳。
揔之自敘,時人謂之實録。
揔篤行義,寬和溫裕。好學,能屬文,於五言七言尤善;然傷於浮豔,故為後主所愛幸。多有側篇,好事者相傳諷翫,于今不絕。後主之世,揔當權宰,不持政務,但日與後主遊宴後庭,共陳暄、孔範、王瑗等十餘人,當時謂之狎客。由是國政日頹,綱紀不立,有言之者,輒以罪斥之,君臣昏亂,以至于滅。有文集三十卷,竝行於世焉。
長子溢,字深源,頗有文辭。性慠誕,恃勢驕物,雖近屬故友,不免詆欺。歷官箸作佐郎、太子舍人、洗馬、中書黃門侍郎、太子中庶子。入隋,為秦王文學。
第七子漼,駙馬都尉、祕書郎、隋給事郎,直祕書省學士。
姚察字伯審,吳興武康人也。九世祖信,吳太常卿,有名江左。
察幼有至性,事親以孝聞。六歲,誦書萬餘言。弱不好弄,博弈雜戲,初不經心。勤苦厲精,以夜繼日。年十二,便能屬文。父上開府僧垣,知名梁武代,二宮禮遇優厚,每得供賜,皆回給察兄弟,為遊學之資,察竝用聚蓄圖書,由是聞見日愽。年十三,梁簡文帝時在東宮,盛脩文義,即引於宣猷堂聽講論難,為儒者所稱。及簡文嗣位,尤加禮接。起家南海王國左常侍,兼司文侍郎。除南郡王行參軍,兼尚書駕部郎。
值梁室喪亂,於金陵隨二親還郷里。時東土兵荒,人飢相食,告糴無處,察家口旣多,竝採野蔬自給。察每崎嶇艱阻,求請供養之資,糧粒恒得相繼。又常以己分減推諸弟妹,乃至故舊乏絕者皆相分卹,自甘唯藜藿而已。在亂離之閒,篤學不廢。
元帝於荊州即位,父隨朝士例往赴西臺,元帝授察原郷令。時邑境蕭條,流亡不反,察輕其賦役,勸以耕種,於是戶口殷盛,民至今稱焉。
中書侍郎領箸作杜之偉與察深相眷遇,表用察佐箸作,仍撰史。永定初,拜始興王府功曹參軍,尋補嘉德殿學士,轉中衛、儀同始興王府記室參軍。吏部尚書徐陵時領箸作,復引為史佐,及陵讓官致仕等表,竝請察製焉,陵見歎曰「吾弗逮也」。太建初,補宣明殿學士,除散騎侍郎、左通直。尋兼通直散騎常侍,報聘于周。江左耆舊先在關右者,咸相傾慕。沛國劉臻竊於公館訪漢書疑事十餘條,竝為剖,皆有經據。臻謂所親曰「名下定無虛士」。箸西聘道里記,所敘事甚詳。
使還,補東宮學士。于時濟陽江揔、吳國顧野王、陸瓊、從弟瑜、河南褚玠、北地傅縡等,皆以才學之美,晨夕娛侍。察每言論製述,咸為諸人宗重。儲君深加禮異,情越羣僚,宮內所須方幅手筆,皆付察立草。又數令共野王遞相策問,恒蒙賞激。
遷尚書祠部侍郎。此曹職司郊廟,昔魏王肅奏祀天地,設宮縣之樂,八佾之舞,爾後因循不革。梁武帝以為事人禮縟,事神禮簡,古無宮縣之文。陳初承用,莫有損益。高宗欲設備樂,付有司立議,以梁武帝為非。時碩學名儒、朝端在位者,咸希上旨,竝即注同。察乃愽引經籍,獨違羣議,據梁樂為是,當時驚駭,莫不慙服,僕射徐陵因改同察議。其不順時隨俗,皆此類也。
拜宣惠宜都王中録事參軍,帶東宮學士。歷仁威淮南王、平南建安王二府諮議參軍,丁內憂去職。俄起為戎昭將軍,知撰梁史事,固辭不免。後主纂業、勑兼東宮通事舍人,將軍、知撰史如故。又勑專知優冊謚議等文筆。至德元年,除中書侍郎,轉太子僕,餘竝如故。
初,梁季淪沒,父僧垣入于長安,察蔬食布衣,不聽音樂,至是凶問因聘使到江南。時察母韋氏喪制適除,後主以察羸瘠,慮加毀頓,乃密遣中書舍人司馬申就宅發哀,仍勑申專加譬抑。尒後又遣申宣旨誡喻曰:「知比哀毀過禮,甚用為憂。卿逈然一身,宗奠是寄,毀而滅性,聖敎所不許。宜微自遣割,以存禮制。憂懷旣深,故有此及。」
尋以忠毅將軍起兼東宮通事舍人。察志在終喪,頻有陳讓,竝抑而不許。又推表其略曰:「臣私門舋禍,併罹殃罰,偷生晷漏,冀申情禮,而尪疹相仍,苴葈穢質,非復人流,將畢苫壤。豈期朝恩曲覃,被之纓紱,尋斯寵服,彌見慙靦。且宮闥祕奧,趨奏便繁,寧可以茲荒毀所宜叨預。伏願至德孝治,矜其理奪,使殘魂喘息,以遂餘生。」詔答曰:「省表具懷。卿行業淳深,聲譽素顯,理徇情禮,未膺刀筆。但參務承華,良所期寄,允茲抑奪,不得致辭也。」俄勑知著作郎事,服闋,除給事黃門侍郎,領著作。
察旣累居憂服,兼齋素日乆,自免憂後,因加氣疾。後主嘗別召見,見察柴瘠過甚,為之動容,乃謂察曰:「朝廷惜卿,卿宜自惜,旣蔬菲歲乆,可停持長齋。」又遣度支尚書王瑗宣旨,重加慰喻,令從晚食。手勑曰:「卿羸瘠如此,齋菲累年,不宜一飯,有乖將攝,若從所示,甚為佳也。」察雖奉此勑,而猶敦宿誓。
又詔授祕書監,領著作如故,乃累進讓,竝優荅不許。察在祕書省大加刪正,又奏撰中書表集。拜散騎常侍,尋授度支尚書,旬月遷吏部尚書,領著作竝如故。察旣愽極墳素,尤善人物,至於姓氏所起,枝葉所分,官職姻娶,興衰高下,舉而論之,無所遺失。且澄鑒之職,時人乆以梓匠相許,及遷選部,雅允朝望。初,吏部尚書蔡徵移中書令,後主方擇其人,尚書令江揔等咸共薦察,勑答曰:「姚察非唯學藝優愽,亦是操行清脩,典選難才,今得之矣。」乃神筆草詔,讀以示察,察辭讓甚切。
別日召入論選事,察垂涕拜請曰:「臣東皐賤族,身才庸近,情忘逺致,念絕脩途。頃來忝竊,乆知逾分,特以東朝攀奉,恩紀謬加。今日叨濫,非由才舉,縱陛下特升庸薄,其如朝序何?臣九世祖信,名高往代,當時纔居選部,自後罕有繼蹤。臣遭逢成擢,沐浴恩造,累致非據,每切妨賢。臣雖無識,頗知審己,言行所踐,無期榮貴,豈意銓衡之重,妄委非才。且皇明御歷,事高昔代,羽儀世冑,帷幄名臣,若授受得宜,方為稱職。臣夙陶敎義,必知不可。」後主曰:「選衆之舉,僉議所歸,昔毛玠雅量清恪,盧毓心平體正,王蘊銓量得地,山濤舉不失才,就卿而求,必兼此矣。且我與卿雖君臣禮隔,情分殊常,藻鏡人倫,良所期寄,亦以無慙則悊也。」
察自居顯要,甚勵清潔,且廩錫以外,一不交通。嘗有私門生不敢厚餉,止送南布一端,花綀一匹。察謂之曰:「吾所衣著,止是麻布蒲綀,此物於吾無用。旣欲相欵接,幸不煩爾。」此人遜請,猶冀受納,察勵色驅出,因此伏事者莫敢饋遺。
陳滅入隋,開皇九年,詔授祕書丞,別勑成梁、陳二代史。又勑於朱華閣長參。文帝知察蔬菲,別日乃獨召入內殿,賜果菜,乃指察謂朝臣曰「聞姚察學行當今無比,我平陳唯得此一人」。十三年,襲封北絳郡公。察往歲之聘周也,因得與父僧垣相見,將別之際,絕而復蘇,至是承襲,愈更悲感,見者莫不為之歔欷。
察幼年嘗就鍾山明慶寺尚禪師受菩薩戒,及官陳,禄俸皆捨寺起造,并追為禪師樹碑,文甚遒麗。及是,遇見梁國子祭酒蕭子雲書此寺禪齋詩,覽之愴然,乃用蕭韻述懷為詠,詞又哀切,法俗益以此稱之。丁後母杜氏喪,解職。在服制之中,有白鳩巢于戶上。
仁壽二年,詔曰:「前祕書丞北絳郡開國公姚察,彊學待問,愽極羣典,脩身立德,白首不渝,雖在哀疚,宜奪情禮,可員外散騎常侍,封如故。」又勑侍晉王昭讀。煬帝初在東宮,數被召見,訪以文籍。即位之始,詔授太子內舍人,餘竝如故。車駕巡幸,恒侍從焉。及改易衣冠,刪正朝式,切問近對,察一人而已。
年七十四,大業二年,終于東都,遺命薄葬,務從率儉。其略曰:「吾家世素士,自有常法。吾意斂以法服,竝宜用布,土周於身。又恐汝等不忍行此,必不爾,須松板薄棺,纔可周身,土周於棺而已。葬日,止麤車,即送厝舊塋北。吾在梁世,當時年十四,就鍾山明慶寺尚禪師受菩薩戒,自爾深悟苦空,頗知回向矣。嘗得留連山寺,一去忘歸。及仕陳代,諸名流遂許與聲價,兼時主恩遇,宦途遂至通顯。自入朝來,又蒙恩渥。旣牽纏人世,素志弗從。且吾習蔬菲五十餘年,旣歷歲時,循而不失。瞑目之後,不須立靈,置一小牀,每日設清水,六齋日設齋食果菜,任家有無,不須別經營也。」初,察願讀一藏經,竝已究竟,將終,曾無痛,但西向坐,正念,云「一切空寂」。其後身體柔軟,顏色如恒。兩宮悼惜,賵賻甚厚。
察性至孝,有人倫鑒識。沖虛謙遜,不以所長矜人。終日恬靜,唯以書記為樂,於墳籍無所不覩。每有製述,多用新奇,人所未見,咸重富愽。且專志著書,白首不倦,手自抄撰,無時蹔輟。尤好研覈古今,諟正文字,精采流贍,雖老不衰。兼諳識內典,所撰寺塔及衆僧文章,特為綺密。在位多所稱引,一善可録,無不賞薦。若非分相干,咸以理遣。盡心事上,知無不為。侍奉機密,未甞洩漏。且任遇已隆,衣冠攸屬,深懷退靜,避於聲勢。清潔自處,貲產每虛,或有勸營生計,笑而不答。穆於親屬,篤於舊故,所得禄賜,咸充周卹。
後主所製文筆,卷軸甚多,乃別寫一夲付察,有疑悉令刊定,察亦推心奉上,事在無隱。後主嘗從容謂朝士曰:「姚察達學洽聞,手筆典裁,求之於古,猶難軰匹,在於今世,足為師範。且訪對甚詳明,聽之使人忘倦。」察每製文筆,勑便索本,上曰:「我于姚察文章,非唯翫味無已,故是一宗匠。」
徐陵名高一代,每見察製述,尤所推重。嘗謂子儉曰:「姚學士德學無前,汝可師之也。」尚書令江揔與察尤篤厚善,每有製作,必先以簡察,然後施用。揔為詹事時,嘗製登宮城五百字詩,當時副君及徐陵以下諸名賢竝同此作。徐公後謂江曰:「我所和弟五十,寄弟集內。」及江編次文章,無復察所和本,述徐此意,謂察曰:「高才碩學,庶光拙文,今須公所和五百字,用偶徐侯章也。」察謙遜未付,江曰:「若不得公此製,僕詩亦須弃本,復乖徐公所寄,豈得見令兩失。」察不獲已,乃寫本付之。為通人推挹,例皆如此。
所箸漢書訓纂三十卷,說林十卷,西聘、玉璽、建康三鍾等記各一卷,悉窮該博,并文集二十卷,竝行於世。察所撰梁、陳史雖未畢功,隋文帝開皇之時,遣內史舍人虞世基索本,且進上,今在內殿。梁、陳二史本多是察之所撰,其中序論及紀、傳有所闕者,臨亡之時,仍以體例誡約子思廉,博訪撰續,思廉泣涕奉行。思廉在陳為衡陽王府法曹參軍,轉會稽王主簿。入隋,補漢王府行參軍,掌記室,尋除河閒郡司法。大業初,內史侍郎虞世基奏思廉踵成梁、陳二代史,自爾以來,稍就補續。
史臣曰:江揔持清標簡貴,加潤以辭采,及師長六官,雅允朝望。史臣先臣稟茲令德,光斯百行,可以厲風俗,可以厚人倫。至於九流、七略之書,名山石室之記,汲郡、孔堂之書,玉箱金板之文,莫不窮研旨奧,遍探坎井,故道冠人師,搢紳以為準的。旣歷職貴顯,國典朝章,古今疑議,後主皆取先臣斷決焉。